皇长子只觉得冤枉死了,手足无措地看着父母,也红了眼圈:“我没有!”
皇后虽然觉得长子的言行令她不大满意,但也不相信次子的指责。她此刻最心惊的,是两个儿子之间的关系似乎恶化了。这是怎么回事?她无措地打着圆场:“都别吵了,兄弟之间有什么好吵的呢?有话好好说。”
皇帝此时心中已经灰心至极:“皇后如今倒会打圆场了,可若不是你总是在二郎面前言语不当,把好好的孩子教坏了,他又怎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如今我们夫妻生隙,儿子失和,从前的一家和乐就仿佛是笑话一般。看到这样的情形,皇后是不是满意了?”
皇后气愤地道:“皇上这是什么话?这难道是我的责任?!”
“难道不是你把孩子教成这个模样的么?”皇帝淡淡地唤来宫人,命他们将皇次子带走,不是带回乾清宫,而是另行安置在乾西五所处的皇子住处,由侍衞、宫人严加看管,禁足三个月,并抄写经义十遍。
这个“经义”,指的是四书五经全部典籍。要把它们全部抄写十遍,三个月绝不可能完成。皇帝还特地嘱咐了,一日未抄完,便一日不许皇次子出乾西五所,分明就是重罚超过三个月的意思了。皇后一听就为儿子叫屈:“皇上,二郎不过是对兄长无礼了些,又不是什么大过,你怎能如此重罚于他?!”
皇帝冷声道:“顶撞父亲,冒犯长兄,在皇后的眼里还算不是大过?那是不是要等到他谋朝篡位,弑父杀兄之时,皇后才觉得是大过呢?!”
皇后脸色白得象纸一样,颤声说:“你竟然如此猜疑自己的亲生儿子?!”她大声叫长子:“大郎,你快说些什么呀!”
皇长子正要张口,皇帝就阻止了他:“为君者当有所决断,不能为私情所误。若你只是一名宗室子弟,要做个好兄长,不在意弟弟的冒犯,朕也由得你。只是你如今是一国储君,就不能有妇人之仁。况且朕不过是罚你弟弟禁足抄书罢了,又能让他受什么委屈?正该叫他好好反省,自个儿都做错了什么。”皇长子顿了一顿,为难地闭上了嘴。
他虽然心疼弟弟,却不会看着弟弟走歪了路。即使母后与弟弟埋怨他,他也认了。皇后看到他的反应,心不由得凉了。皇次子的眼神却越发怨恨。
皇帝便对他说:“年后朕会命皇子傅前往教导你学问道理,你若是不用心功课,就在乾西五所多禁足些时候吧。朕说到做到,别以为你靠着大喊大叫,就能让朕改变主意!从前朕是太过宽纵你了,今日就叫你明白,你既在朕面前自称儿臣,就该懂得,你是儿子,也是臣子!什么是人臣之礼,你给朕好好学一学!”
皇次子抖了一抖,脸色有些发青。他怔怔地看向忽然变了脸的父皇,回想起从前温和慈爱从不生他气的父王,忽然发觉对方是那么的陌生。
内侍上前请皇次子移步,他紧紧抱着皇后的手臂不肯走,直到皇帝沉下了脸,他才被几个内侍合力拉走了。可他才离开,内殿里又传来了小公主的哭声,不停地叫着娘,也不知是为何发作起来。乳娘无措地哄着她,生怕扰了帝后,忙不迭将孩子抱走了,哭声渐远。
皇后只觉得心如刀割,恨恨地看着皇帝:“皇上好恨的心!先是嫌弃臣妾,如今连儿女都不顾了!皇上是不是觉得,早日把臣妾与皇儿们都逼死了,就没人再拦着皇上纳妃了?到时候又有新人给皇上生儿育女,皇上一点都不稀罕臣妾生的孩子了,是不是?!”
皇帝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看了好久,看得她心中生出了极大的不安来,嘴上却不服输:“皇上瞪我做什么?难道我说得不对?”
皇帝轻轻一笑:“皇后糊涂得久了,一向只会说糊涂话,不过今日有一句话倒是说对了——皇后久病,又不能教养皇嗣,后宫事务还要母后操心,这不是长久之计。朕这后宫之中,确实该添新人了。”
皇后只觉得五雷轰顶,不敢置信地瞪着皇帝。即使她猜忌过无数次,也总拿喜新厌旧、负心薄幸之类的话来埋汰皇帝,有一个事实却是她自己也不得不承认的——那就是皇帝从未松过口答应纳妃。她埋怨得再厉害,也清楚宫外尚未有人能获此殊荣。就算那是迟早会发生的事,可那一日还未到来,她就还有底气。
然而,一向拒绝纳妃的皇帝,现在却说出了要添新人的话来。她只觉得自己全身的力气都消失了,眼前天旋地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