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南侯府上下完全没有半点异动,赵玮既没做错事,也没说错话,这样还能惹来皇帝猜忌,根本就是没道理的。
真正会惹得皇帝对从龙功臣心生不满的,就只有对皇权的威胁了吧?赵玮自认没有这个本事,而现如今在这世间会对皇帝造成威胁的,除了势力早已消散得差不多的颖王一脉,就只有曾经是先帝朝公认皇位继承人的广平王了。
可是广平王因目盲而退位,又是皇帝同胞兄长,如今更是几乎不涉足朝政,低调得很,还有什么理由会让皇帝心生忌惮呢?除非他继位的最大障碍已不存在,他又成为了一个双目能视的健全之人……
叶大夫绝非庸医,广平王若不是双眼确实有所好转,也不至于要长时间滞留在温泉庄子中,连自家王府都不回。算算时间,他们一行人搬到温泉庄子上,也有半年了,以叶大夫的本事,怎么也该有点成果了才对。而广平王虽然半年不曾进过宫,太后却是时不时派人来探望他的,若他的眼睛果真有所好转,太后的人自会知晓。而太后的人知道了,皇帝也差不多该知道了。
莫非这就是皇帝杯弓蛇影地连建南侯府都要猜疑上的原因?只因建南侯府与广平王府即将联姻吗?
这还是他自个儿做主,让太后赐下的婚事呢。
赵玮与赵琇都不约而同地紧紧皱起了眉头,若这就是前者被皇帝盯上的原因,他们还真要叫一声冤枉。
赵玮斩钉截铁地说:“我们家是断不可能与广平王疏远的!御赐的婚事也不可能有所更改。你嫁过去了,建南侯府也依然是你的家!”
赵琇听得笑了:“这是当然啦,我们又没做什么坏事,凭什么要因为皇上一个莫名其妙的念头,就跟自己的亲人疏远?不是我说,皇上如今也未免变得太多疑了些。要不是广平王力撑,我们家又救了他的性命,一路护送上京。他这皇位早就归了别人,哪里还有今日的好日子。我们家就不说了,广平王是他同胞兄长,对他一向关爱有加。若真是双目复明,他做弟弟的理当为兄长高兴才是,怎么反而忌惮起来了呢?”
赵玮心中也有同样的想法,不得不说,这样的皇帝让他略有些心寒。以往对皇帝的崇敬之情也削弱了几分。不过他也不该叮嘱妹妹:“这些话我们兄妹间私下说说就罢了,你别再他人面前提起,最好是连在世子面前,你也别说这样的话。有些事,我们心裏有数就成了,却不能主动说出来的,否则皇上只会越发恼怒,觉得我们家是在恃功生骄呢。”
赵琇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心裏还是十分不忿。
又不是要求皇帝给什么好处,不过是想要点清静日子罢了。这也叫恃功生骄吗?皇帝一多疑,立刻就会变成世界上最讨厌的人呀。
她对赵玮说:“不管了,如果皇上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才要整哥哥的话,哥哥只当不知道就好。刑部就刑部,不过是差事罢了,在哪里当差不是一样?哥哥参与过堤坝案,对刑部事务也算熟悉,人脉也有,只管依从自己的心意行事便罢。广平王与世子都没有谋逆之意。反而对皇帝一再容忍,我们家更是规规矩矩的。皇上就算想要治我们,也没有理由。所以我们该做什么,就还做什么。用不着特地避讳。”
赵玮想了想,也点了头:“这样也好。料想皇上也不过是有几分猜忌罢了,只要我们不行差踏错,他就不会对我们做什么,否则又要如何令朝廷上下信服?”
本朝从开国以来,也曾有过勋贵皇亲受皇帝猜忌的例子。他们或是手握兵权,或是功高震主,又或是有过多次故意与皇帝做对的行径,但只要他们没有谋逆,也无大逆不道的罪行,就依然安安稳稳地伫立着,依旧安享富贵荣华。
赵琇自从受了宫嬷嬷与左嬷嬷的教导,就听了许多权贵圈子的秘闻,其中不乏类似的例子。所以她心裏很清楚,皇帝猜忌——那不代表着什么,会因为受到皇帝猜忌而家破人亡的人家,那都是自己作死,又或是受猪队友连累。建南侯府尚无猪队友,也从不作死,所以应该无碍。
最差的结果,也不过是倒退回十年前的光景罢了。老弱病残,退回原籍耕种度日,完全被排挤出权力圈子。当年赵家祖孙可以撑过来,再来一回也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