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样一个倒春寒的天气之中,奔袭羌胡的王庭,并不是什么好活计。
并州,原本是属于中原繁华富庶之地的人,从来不会念及的苦寒荒僻的边州,如今却成为了万众瞩目的聚焦点。
崔钧从来没有想过,他有一天会沦落到这般的地步。就算是当年他去西河当太守,至少也还有一队车马,百余护卫,而现在么……
崔钧回头而望。
晋阳城已经渐渐的远离。
崔钧同样也远离了自己的夫人和小妾,还有几个幼年期的子女。
在他的身边,只有自己的长子,以及穿着重甲的曹军兵卒。
再往后一些,则是不停的擦着汗,脸色苍白的崔厚,以及同样脸色苍白的崔厚的儿子。
带不走太多的人,这已经是极限了,也没有辎重车,更没有大包小包的细软。
也就是说,崔钧从担任西河太守到现在,九成九的财产,都留在了这里,只剩下随身的一些金银,以及部分不知道到时候能不能兑现的飞票。
天可怜见!
崔氏为什么要受这般苦?
他不就是做了士族子弟们最为正常的事情么?
他有什么错?
正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难道刀都砍到了头上,都还要硬顶么?
他又不是那些没脑子的武夫!
他这一生,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在边远州郡努力奋斗,不就是为了自家孩子未来能有个好前程,为了崔氏家族能够兴旺发达么?这又有什么错?
为什么要让崔氏承受这般的苦,为什么要让他忍受这离别的痛?
崔钧忍不住眼眶发红,然后闭眼,就像是如此一来,他就可以眼不见心不烦,就像是当年他也是如此丢下家小,逃离了雒阳一样。
作为在北地待过一段时间的崔钧,还真的知道一些关于羌胡的『隐蔽』聚集点。
这些聚集点其实只是针对于不熟悉这里的曹军来说,是比较隐蔽的,就像是二箍村,但是对于崔钧崔厚来说,要寻找这些点,并不算是多难……
没错,根本就没有所谓的『王庭』,只有羌胡的聚集点而已。
至于夏侯塍的监视,崔钧更是无所谓。
因为也就是一什的兵卒罢了,不管是在作战的时候,还是准备逃离的时候,崔钧都有办法支开,或是干脆干掉这些兵卒。
他只是心疼。
当年他在西河,在太原,风云跌宕之中,谁人见了他不拱手称呼一声崔使君?
可现在即便是润到了山东,或许也还有人会称呼他为崔使君,可不管是谁都清楚,此使君已经不是彼使君了……
多年经营,毁于一旦。
不过就是因为一步错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