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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鄱阳湖边上, 这儿酒肆林立,彩旗招展,唐妁已经从薛凤给她带来的低落情绪中走出来了,她见秦浈的目光似乎一直追在唐斯羡身上, 而后者只顾着找合适的酒楼, 便问:“思先, 你对这儿这么熟悉, 是不是常来?”
唐斯羡道:“姑母可猜错了, 我一次酒楼都没去过呢!以前来鄱阳湖买鱼苗,住过几次脚店, 但是那会儿我穷,身上只有买鱼苗和住宿的钱。所以经过这儿许多次,却一直没钱进来。”
唐妁一愣, 当初唐清满与唐斯羡并未与她诉过苦,加上她们聚少离多, 所以她没想过姐弟俩回饶州到底吃了多少苦,当初的日子又有多难熬。如今这么一听,她忽然很是心疼自己的侄儿侄女。
“不过现在, 我有钱了,娘子,对吧?”唐斯羡骄傲地抬了抬下巴。
秦浈望着她, 也不拆她的台,而是抿嘴笑着。
唐妁只觉得这对新婚夫妇真是恩爱,眼睛里的感情都掩饰不住了。不想再看,她挑了家酒楼, 落座后道:“那这一顿让姑母请你们吧!你们大婚, 我也没能前去替你们主持, 是我这个长辈的失职。”
唐斯羡笑道:“姑母说的是什么话。本来成亲就是两个人的事情,只要长辈们祝福的心意到了,我们就满足了。至于是谁主持大婚,这一点都不重要。”
秦浈也点头附和:“是呀姑母,既然官人说要请客,那便让她请吧”
唐妁最后也没跟她们争。吃饭的时候,唐斯羡谈起荣策与她说的话,她探听道:“姑母,若是荣副使也随其父的起复被起用,你要如何?”
朝廷已经正式下了旨意将荣相召回京,只待他重新站稳脚跟,那荣策加官也不过是时间问题。如果他离开了饶州,那唐妁只有两条路可选,要么跟荣家离开,要么离开荣家。
唐妁本想随荣家离去,毕竟她在饶州也没有什么好留恋的。可是唐清满跟唐斯羡出现了,她对在饶州的生活又有了一丝期盼,便犹豫了。
今日薛凤出现了,她也有些放心不下唐家姐弟,便更是无法下决心离开饶州了。
她道:“你上次的提议还不错。”
唐斯羡面上一喜:“姑母想开食肆?好呀,不知是要在饶州城开,还是回县里开?”
“县里吧!”唐妁道,“过去无法逃避,逃也逃不掉,还不如选比较轻松的来面对。”
在饶州要面对的是薛凤,而回县里则需面对唐家。
唐妁选择了面对唐家,想来她也是有了和唐家人对抗的觉悟。
“那也好,县城离我们近,我们便能经常去探望姑母了。姑母想开什么食肆尽管与我说,我早些栽种!”
“我做点小本买卖就足够了,你那点田还是留着种粮食吧!”唐妁说完,扭头看着秦浈,“有机会我还是要回去见一见你的爹娘,这是我应给的礼数。”
秦浈道:“爹娘若知道官人还有亲人在世,必然会很高兴的。”
三人热热闹闹地吃完了饭,望着西边的云霞,唐妁道:“时候不早了,你们这时候赶路也不安全,今晚便在这儿找家脚店住下,正好能带浈娘去逛一逛。”
唐斯羡看着秦浈,应道:“我知道了,那我们先送姑母回去。”
“不必了,就这点路,我自己回去就行了。快到端午了,你多陪一陪浈娘,给她送点礼才是。”
唐妁说完便回荣宅了。唐斯羡有种被长辈安排了的感觉,但是若说不乐意倒也没有,能和秦浈一同去看不一样的风景,也很是不错。
“娘子,你以前来过饶州城吗?”因秦浈这一路都比较沉默寡言,唐斯羡想了想,寻了个话题。
秦浈回想了一下以往的记忆,道:“来过一回,那还是我十岁左右那年,爹娘带我与大哥到鄱阳湖看划龙舟,后来因身体缘故,便一直没离开过乐平县了。”
受限于交通水平,以及世俗的影响,不少女子的活动地点这辈子都被局限于后院之中,未能出门远行。唐斯羡心疼秦浈。
她牵起秦浈的手,试探地问:“娘子,若我以后为官,你可愿随我左右?虽然要离别爹娘,但我想带你去见识大片山河,领略各地的风土人情,了解更多的故事。”
“官人不过是从歙州到饶州,怎么好像已经见识过大好河山了呢?”秦浈狐疑地看着她。
“呃,我心胸宽广,装下了这方天地,自然有见识了。”
秦浈也没说自己信不信,笑道:“好,以后若有机会,我必随你去见识这广袤的天地。”
唐斯羡等她说完,又沉默了小会儿。
她的内心正在备受煎熬,而从前的她还未试过这么优柔寡断,连自己的感情都无法诉诸于口。
可谁让她来到了古代,而喜欢的又是一个地道的古人呢?
一如唐妁与薛凤,两人或许曾经相爱过,可毕竟是两个人心意相通。而她,无法捉摸秦浈的真心。
唐斯羡挠了挠脖子,突然有些紧张:“娘子,上次你说做好了陪我一辈子的准备,还问你算我的什么人,你还记得吗?”
秦浈的目光落在她的脖子上,忽然抽出巾帕,道:“你别动。”
唐斯羡的动作猛地一顿。只见秦浈忽然凑到了她的身前,一抬手,巾帕便在她的脖子上擦拭了起来。她的气息喷在唐斯羡的脖子上,唐斯羡的头只要稍微一转,便能亲到她的额头。
“娘子?”
“你刚才挠死了一只蚊子,脖子上有血痕,我替你擦干净了。”秦浈说完,稍微歪了下脑袋看她,“你不会怕蚊子吧?”
“我怎么会怕蚊子呢!”
秦浈笑着,忽然发现她的耳朵红了。
“今日发现官人对姑母和表姑的事情似乎很感兴趣。官人觉得,两个女子之间会有真情吗?”
唐斯羡的心砰砰地跳,她之前被追杀的时候心跳似乎都没有这么快、这么紧张。她咽了口唾沫,道:“女子之间为何就不会有真情?世间有男女之情,也会有断袖和女子之间的情爱。”
“可世俗便是,她们最终还是得成亲生子。”
秦浈扭头看着满街的男女,有些人脸上带着笑容,有些人脸上是愤怒、悲伤和憎恨。她道:“谁又知道这里面有多少是因世俗而成亲的呢?无论从前有多么相爱的情人,只要走到了成亲生子、过上相夫教子的生活,便叫人看不出曾经真挚的情感来。”
“在意那些陌生人作甚?”唐斯羡道,“我或许天性凉薄,并不在意世俗中人的感情抉择,我也没有什么改变世俗的伟大理念,我只想让自己和喜欢的人共度一生。我所能做的,只有尽我自己的能力去维系这小小的幸福。”
秦浈一听,也觉得自己兴许是受唐妁与薛凤的影响,多愁善感了。
“娘子,你看!”唐斯羡忽然抓着她的手,指着西边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