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问你,那个姓霍的是怎么回事?你把他留下给表姑夫解闷也就罢了,可我今天听福伯说,他是有功名的,而且已是举人。既然已是举人,那就是吃皇俸的,是官府的人,若是他一直留在这里倒了罢了,可若放他走了,便是大患。”
高清辉的声音忽然变得冷冽起来,花树后的霍江吓了一跳,身子颤了颤,正好碰上一枝梅枝,簌簌地落下几片花瓣,他惊出一身冷汗,好在这时有一阵风刮过,梅枝沙沙做响,掩去了方才的声音。
高清辉脱下身上的银狐斗篷,给谢红琳扔在肩上,谢红琳拒绝:“我又不是婵表姐,哪有那么娇气,我不冷,你还是自己穿上吧。”
高清辉叹口气道:“你总是不知爱惜身子,我听表姑夫说过,你的身子随了表姑母,也是畏寒的,你可不要大意,听话,快些穿上。”
谢红琳嘻嘻一笑,不再拒绝,把那件长及脚踝的斗篷裹在身上,对高清辉道:“表哥,我不知道读书人的事情,是不是要很会读书的人才能考取举人啊?”
高清辉点点头,道:“是啊,要先县试之后是府试,然后才是乡试,乡试通过以后便是举人,有了举人的功名,便能进京考会试,会试通过的人,就有机会参加殿试,皇帝选出前三甲,余下的再列出名次,能成为两榜进士的,每科也不过几十人而已。”
谢红琳吐吐舌头:“要做官岂不是很难?”
高清辉道:“是啊,很难。”
谢红琳笑道:“那让我爹和霍江说说,就别让他继续去考官了,留在庄子里好了。”
她话语轻松,就好像她说的只是一件小事,如果养只小狗养只兔子那样的小事,而不是断人前程。
躲在树后的霍江几乎要昏厥过去,谢红琳居然会这样想,她知不知道他们全家的希望与将来,都寄托在他能不能考上进士上面,她知不知道这世上像她这样衣食不缺,又远离尘世的人,只是凤毛鳞角,芸芸众生,如同蝼蚁,每日都要为生计奔波,对于读书人而言,读书便是生计,是要为之奋斗一生,乃至后世子孙的生计!
“琳儿,这种话不许乱讲,这姓霍的不知底细,又怎可贸然留在庄子里,况且他已有举人的功名,就像是爬山之人,已经爬过大半,让他放弃前程,他怎会心甘?再说,就如我所讲,他已经有了皇俸,食君之禄,便要忠君之事,我们和别人不一样,但凡是走仕途之路的人,都要离得远远的,最好永远也不要打交道。”
高清辉的声音又恢复了方才的凛冽,树后的霍江一时竟然忘了谢红琳的幼稚任性,他的注意力都被高清辉所吸引,他忽然感觉到毛骨悚然,高清辉的想法不但和谢红琳不同,而且和谢先生也不同。
他甚至感到了杀意。
他有一个预感,即使谢先生答应放他离去,高清辉肯定也不会轻轻易易就让他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