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回。话说丁二苗在冥王龙椅上坐定,举起案上的震山河,猛地一拍,喝道:“升堂!”什么叫震山河?其实也就是一块木头,和惊堂木是一样的。但是皇帝用的惊堂木,就不叫惊堂木,必须叫做震山河。响亮的名字,才能显示皇家威仪,阴间也是如此。震山河啪地一声响之后,殿下鬼卒打起升堂鼓,唱道:“茅山掌印人,暂领阎君之位,升殿!”善恶诸司,六曹法吏,十大阴帅,判官小鬼,各自打起精神,齐齐整整,分立两边。崔钰上前,说道:“寻常案件,不敢劳驾一派之尊。因此,丁先生这次判决的案子,须是在诸多陈年老案中抽取一件。还请丁先生知晓。”“无妨,什么案子,赶紧呈上来!”丁二苗压抑着心里的兴奋激动和紧张,老气横秋地挥手说道。崔钰点头一笑,冲着殿下的鬼卒挥手,道:“来呀,抬上卷宗箱子。”两个健硕的鬼卒应声而动,抬了一口巨大的箱子,走到御书案边。这尼玛是箱子吗?怎么看着像棺材啊。丁二苗心里吐槽,来打量那箱子。“打开盖子。”崔钰吩咐道。两个鬼卒答应了一声,随即掀开了棺材盖。只见盖子打开,箱子里面,却是黑云缠绕,一眼看不见底。“上差,请探手进箱子里,随机抽取一轴卷宗。”崔钰引导着丁二苗,说道。丁二苗瞅了一眼,站起身来走到箱子边,把手伸了进去……果然,这么一探手进去,丁二苗就感觉到黑云之下,挤得满满的,都是竖立的卷轴。丁二苗一边摸索,一边在想,那些卷轴粗拙的,一定是案情复杂,涉案鬼魂众多,判决起来费时耗力;反之,那些卷轴纤细的,一定是案情简单,涉案鬼魂较少,判决起来,应该也会省事一些。因为后面还要发配绿珠等鬼魂,丁二苗担心时间不够用,所以自然希望抽取到案情简单的卷轴。于是,丁二苗放手摸索,好半天终于摸到了一个相对细一点的卷轴。“就它了!”丁二苗从箱子里抽出卷轴,哈哈一笑,递给了崔钰。崔钰也微笑着接过卷轴,解开了两头的红线,在手里缓缓展开。可是,随着卷轴的打开,崔钰脸上的笑容,也慢慢地凝结起来……难道是一桩非常棘手的案子?丁二苗察言观色,就知道不大妙,急忙问道:“崔判官,这是一件什么案子?”“是……”崔钰眉头紧锁,犹豫了一下,说道:“是一桩过去的凶杀案。”原来是凶杀案子,丁二苗松了一口气。自古以来,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的事儿。所以凶杀案子最好判决了,把凶手干掉就行。“既是凶杀案,那就有苦主和凶手。”丁二苗一拍震山河,问道:“谁是被告,谁是原告?都给我统统押上来!”崔钰的脸上一抽,道:“上差,原告等一干苦主,可以押上来,但是这被告……,却不能押来,必须是请来。”我去,丁二苗心里一呆,情知不妙。杀人之被告,居然不能押来,而是请来,可见这个凶手非常之叼啊。“这凶手是什么人,居然不能押来?”丁二苗心中吃惊,但是表面上却保持平静,问道。“就是啊,凶手是谁,居然还要请来?”判官孟凡晋也皱眉问道。一时间,大殿中分立的判官功曹和十大阴帅还有鬼差鬼卒们,都在窃窃私语,猜测崔钰手中的卷轴里,谁是被告,谁是原告。“武松。”崔钰看了看殿下的各大判官,又看了看丁二苗,嘴里无奈地吐出两个字来,让全场鸦雀无声。“被告是武松,就是景阳冈打虎英雄,武松。”怕大家不明白,崔钰又补充介绍了一下。丁二苗只觉得天雷滚滚,一万头草泥马在心头奔腾而过,整个人都感觉不好了!轮到自己升堂问案,没想到,被告却是武松!一边思索,丁二苗一边放眼打量台下的判官功曹和各大阴帅。只见孟凡晋和牛头马面等家伙,各自嘴角勾起,似笑非笑。很显然,这些家伙知道自己抽取了棘手的案子,在那里幸灾乐祸哩。而黑无常和自己素来交好,此时也在为自己担忧,皱眉不语。想看我笑话?丁二苗心思转了转,打起精神,一拍震山河,喝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就算是武松,那又如何?给我押上来!”哪怕是这件案子,被自己砸在手上了,也决不能叫这些家伙,笑话自己懦弱无能!所以丁二苗下定了决心,不管他武松武紧,自己的气势不能输。孟凡晋噗地一声笑出声来,冲着丁二苗拱手说道:“上差有所不知,武二爷当年是天星下凡,三十六天罡中的天伤星。现在武二爷已归星位,地府之中,哪里敢去将他押来?所以,只有摆香案请来。”卧槽,怎么忘了这个?丁二苗脸皮一烫,挥手道:“摆香案,有请武二爷。另外,把原告和相干鬼犯,全部押上来!”天子殿上,六案功曹之中,左班的三名,分管天曹、地曹、冥曹;右班的三名,分管神曹、人曹、鬼曹。听见丁二苗吩咐,右班的神曹官答应了一声,随即在殿中摆下了香案,香头正对相应的星位,等待武松的到来。崔钰点点头,挥手喝道:“开审武松滥杀人命案,带原告……!”“带原告——!”鬼差们次第唱和,渐传渐远。工夫不大,只见大殿门外,一大群鬼魂走了进来。有男有女,有老有小,有文有武,有胖有瘦,有俊的,也有丑的。丁二苗一眼扫过,顿时脑袋大了一圈。特地捡了一个细一点的卷轴,没想到还有这么多当事鬼魂。苦也,苦也!丁二苗心里叫苦不迭,被告是武松这个杀人太岁也就算了,偏偏还有这么多的原告苦主!这一大群鬼魂,大概有二十多个,等到审理完毕,却不知是什么时候了!正在烦躁间,一干鬼犯已经来到案前。不等吩咐,都各自跪了下去,低头无语,等待问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