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潘金莲稍稍頓了一下。武大郎急不可待,忙问道:“二叔做了什么事?”丁二苗和崔钰,也一起看着潘金莲,等待下文。“那日,武大郎不在家中,二叔突然拿出一匹彩色缎子,对我说道,这匹缎子,权給嫂嫂做几件衣服……。奴家又惊又喜,便说道:叔叔,如何使得,既然叔叔把与奴家,不敢推辞,只得接了。二叔却道:嫂嫂无須客气,日后需要什么,尽管告诉武二。”潘金莲面带羞涩,如初恋少女一般,道:“收了二叔的彩色缎子,奴家心头撞鹿,难以平复。須知那時候,礼制最严,男女大防,人人都不敢逾越。叔叔給嫂子送布帛,还要赶着大哥不在家的時候,恐怕一个阳谷县,也找不出第二个来。……上差大人,如果二叔对我无意,又岂会有这般举动?”丁二苗看了看崔钰,崔钰微微颔首。宋朝是最注重男女大防的一个朝代,其宣扬力度空前绝后。存天理灭‘人’欲,就是那个朝代,理学家们宣传的东西。武松私下里給潘金莲送衣料,不管是有意还是无心,都不妥当。这要是被人撞見,那就是黄泥落在裤裆里,不是那啥也是那啥。这样难怪潘金莲芳心大乱。在那个朝代,男子給女子送衣料,几乎等同于今天,手持九十九朵大红玫瑰,高声疾呼我爱你的疯狂举动。“呸呸呸……,大嫂不可胡说,二叔不是那样的人。”武大郎连连摇头。“是与不是,天子镜在此,照一照便知。”潘金莲看着丁二苗,希望验照。丁二苗一挥手,道:“取出天子镜。”鬼役手持天子镜上前,调出了当時的影像。潘金莲说的没错,一间古香古色的房间里,武松手里托着一匹嫣红带绿的缎子,脸红红地站在潘金莲的面前。而潘金莲的表情,却是又惊又喜,双眸明亮。看着镜像,丁二苗心里一笑。如果把武松手上的缎子,PS成红玫瑰,那么这个镜像,凭谁看,都是武松在向他嫂嫂求婚。“武大郎,你也看清楚了,手里捧着缎子的,可是你的兄弟?”潘金莲看着武大郎,说道:“須知这次,可不是我在撩拨他……”武大郎抓抓脑袋,道:“二叔是个粗人,只道长嫂如母,所以敬重你,你可不要想偏了。”“呵呵……,胳膊打断了往里拐,武大郎当然要偏着武二郎。”潘金莲一笑,又道:“此后,二叔有又我送过几次胭脂口红,每次都是赶在你不在家的時候,却又如何说?长嫂如母,有儿子給老母买胭脂水粉的吗?”丁二苗忍不住一笑,这个真没有。至少,过去没有。“那是二叔心細,知道我没時间給你买那些。所以他每次上衙门点卯,回来的時候,从大街上,順便給你带一点,也没什么啊。”武大郎嚷嚷道。“大哥,你一会儿说二叔是个粗人,一会儿又说二叔心細。我就不明白了,二叔到底是粗人还是細作人?”潘金莲冷笑。“二叔、二叔有時候粗有時候……細。”武大郎没话来,便强词夺理。崔钰忍不住,扭头去一边偷笑。“哼,大哥,怕是二叔粗細自如,随你心意变化吧。”潘金莲摇头一笑,道:“我们家住紫石街,门前卖胭脂水粉的婆子不断。你也挑着炊饼担子,县城里走街串巷,哪里是没時间給我买?要多少胭脂水粉,需要二叔操心?女人家用的东西,二叔把来送我,这叫我能不想偏吗?”丁二苗看着这武大郎两口子,且不插话。潘金莲说的,的确有道理。武松送給嫂子胭脂水粉,別说是过去,就算搁在今天,也是很暖昧的表現。“大嫂,过去的事,都別提了吧。”武大郎说不过潘金莲,又来打哈哈,道:“咱们好歹也是一家子,家里的事……”丁二苗咳咳两声,道:“大郎哥,你且安静一下。大堂之上,说的都是公事,没有家事。”“哦哦,晓得了晓得了。”武大郎撇撇嘴,退回一旁。“潘金莲,武松送你布料和胭脂水粉,确实有逾礼之处。”丁二苗喝退了武大郎,看着潘金莲,一字一頓地说道:“但是……,我想问问。你们叔嫂之间,难道真的有过……肌肤之亲?”此言一出,大堂之上一片安静。这是武松杀嫂案的关键所在。如果他们叔嫂俩有过苟且之事,那么武松必将声名扫地。武松可以杀西门庆,也可以自杀了。因为他和西门庆,没有区別。“没有,肌肤之亲,确实没有,我不能冤枉二叔……”众人的注視下,潘金莲缓缓摇头。“大胆,既然没有肌肤之亲,你又如何敢污口喷人,说武二爷对你始乱終弃?!”丁二苗一拍震山河,喝道:“你害死武大郎,连累武松吃官司,不知悔改,还想玷污武二爷的名节,该当何罪!”刚才潘金莲说没有肌肤之亲,丁二苗这才松了口气。不管怎么说,武松的形象,算是保住了。假如武松和潘金莲真的在一起滚过床单,那可就把自己給难死了。一个万人敬仰的英雄,突然被揭开面具,变成了一个食色之徒,你该如何去审判发落?“上差大人!”潘金莲不服,高声叫道:“奴家和武二爷,虽然没有肌肤之亲,但是郎情妾意,却是千真万确的!甚至,武二爷也在奴家面前,吐露过恨不相逢在当年的心声!奴家身败名裂,惨死刀下,难道不是武二这个冤家,給我带来的孽缘!?”丁二苗急忙打断,喝道:“荒唐,你自己不守婦道,附身于西门庆,与人家武二何干?”“大人岂不闻,心如平原放马,易放难收?!”潘金莲叫起撞天屈来,道:“武二先乱了我的心思,后来又弃我而去,难道不算始乱終弃?请大老爷明察!”原来是这样始乱終弃?堂上的四大判官十大阴帅都一起摇头,觉得潘金莲实在有些小題大做,哗众取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