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啦”的脆响声中,绷紧的铁链从积雪和松针下弹出,继而缓缓被怪人拉着移动。几乎同时,在我们附近有轰鸣声响起,好似地下有巨大的齿轮在缓缓啮合及碰撞一般。地面开始出现震动,树上的积雪开始“嗖嗖”坠下,而那些老屁狐精忽然兴奋了起来,不停大声叫好,让我和沈大力都是满头雾水。不过,我现在才不管这怪人是在耍什么花样,我最关注的是冷月究竟怎么样了……等等,这家伙手里拿着的是船锚?石碑附近的船锚?船?我靠!我脑袋嗡的一声,差一点炸开。原来我们找了半天没找到的船锚,竟然在这个家伙手里。想到刘胖子的讲述,听着那响声越来越近,我连忙回身向后望去,竟然看到一团巨大的黑影正逐渐向我这边逼近,仿佛是一座即将崩塌下来的山峰一般。更离奇的是,那团巨大黑影的下方及左右,竟然有淡淡的光边。黑影很模糊,即使离我们不远,依然无法让人看清楚它的样子,单凭轮廓来判断,它确确实实有点像是一座巨舰,靠雪海承载,欲乘风破浪一般。沈大力只用余光瞥了那庞然大物一眼,枪口始终不离那怪人的额头,瞪着双眼怒问:“你他妈的是谁?别跟我耍花样,小心丢了你的狗命。”说完,他抬手一枪击中船锚,震得怪人立刻松了手。怪人面不改色,仰面望着沈大力手中的枪,竟然微微一笑。忽然,一道黑影从天而降,落在距离我不远的位置。我心下大惊,忙扭头去看,正看到一双明晃耀眼的铁筷子,以及一双莹绿色的眸子。是冷月,他身上衣物多处破损,甚至有些地方已经被划成了条状,看起来有点狼狈,应是在那群畜生的包围下没有讨到丝毫好处。我惊讶的问冷月:“你怎么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冷月瞥了一眼上方,说:“树上。”他顿了顿,又说:“它们,太凶,太臭。”难得听到冷月吐槽,但我没心情去在意,因为后方那巨大的黑影已经压了过来,并将所过之处的一切事物,都吞噬在了黑暗之中。看着那巨大的黑影,我的神识竟然开始恍惚,感觉周围的事物都变得遥远,甚至有些飘忽不定。我仿佛听到来自远古的声音,在催促我逃跑,而冷月正在冲我大喊,我却只能看到他的口型在动,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迷茫的回过身,我看到沈大力身子一歪,从怪人的身上一头栽进雪里,手臂无力的展开,手枪落地。我想问沈大力怎么回事,却不知为什么,发不出一点声音,甚至动也不能动一下,只看到他躺在摇晃的地面上,禁闭着双眼。世界摇晃的越来越厉害,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忽轻忽沉,重心的位置一直在变。我看到无数老屁狐精的笑脸,听到仿佛遥远世界传来的嘲笑声,我又看到冷月拉扯过失去意识的沈大力站在了我前面,似乎在守护着我们。眩晕感越来越重,我的意识越来越恍惚,随着手电脱手落地,我的眼前只剩下无尽的黑暗。我分不清楚这种感觉是老屁狐精的毒屁带给我们的,还是那巨大黑影已经将我吞噬。终于,我无法再感知,失去了意识。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听到有吵杂的怒骂声由远及近的传来,感受到刺骨的寒冷,身体仿佛被束缚住了一般,无法动一下。我艰难的睁开双眼,看到前方那个怪人正拎着一个木桶走向我,还不待我做出任何反应,他便举起木桶将里面的冰雪扬洒到我的身上。猝不及防,我来不及躲避,也抬不起手臂格挡,只能紧紧闭上双眼,强撑着承受。这一下,让我立刻精神了起来。我用力甩头,将头上的冰雪甩掉,哆哆嗦嗦的勉力睁开双眼,看到那怪人在冲我狞笑,而他的身后,是龇牙怒骂着的老屁狐精,但因为天色太黑,我判断不出老屁狐精的数量。我用力想挣脱束缚,却根本动不了。此时,我才注意到,我被绑在一棵树的树干上。我艰难的扭头向两边看,竟然看到沈大力,以及刘胖子等人都被绑了起来。我们的身上绑的是结实的登山绳,而稍远一些的冷月身上,竟然被缠了一圈又一圈铁链。铁链的端部挂着那只生满铁锈的船锚,被怪人踩在脚下。除了我,其他的人此时都处在昏迷的状态,甚至包括冷月。该死,在我昏倒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怪人从身后腰间抽出一根手电筒,我看着眼熟。他妈的,那不是我用的那一个吗?怪人点亮手电,对着我照了照,咧嘴一笑,露出满口的黄牙。他的身上有一股呛人的恶臭味,熏得我无法直视他。“不敢看我?怕了?”怪人冷笑着问我。我强忍着回过头,瞪视着那张满是褶子的脸,怒道:“你是什么人?抓我们干什么?”他既然没有杀我们,只是把我们捆绑在这里,那他就必然有所目的,或者是要对我们审讯,或者是要和我们谈判。怪人“呵呵”笑着说:“你们是盗墓的吧?我是守墓的。”一听他这话,我心凉半截。守墓人,这是一个几乎在我们这一行快要被人遗忘的名词。这种守墓人,与我们传统认知的公墓守墓人并不同,它的地位非常特殊,因为他们守的只是一个人或者一个家族的陵墓。而守墓人本身,必然是当时的贵族,并世代传承,只为守卫主人的灵魂不被打扰,保护主人的随葬品不被盗掘。有守墓人的陵墓,级别和规格普遍比较高,墓主人应为王侯以上级别,甚至是一国之君。不过,自秦汉之后,战乱纷杂,各势力割据地盘,并不断扩大势力。打仗需要兵力,养兵需要真金白银。这是一个无底洞,根本填不满。活人的钱能抢的抢了,能征的征了,接下来就只能把主意打到死人的身上。从黄巢,曹操到孙殿英,无数的古墓都被挖空,而守墓人也因此大多数都断了传承。能传到如今的守墓人,真不知是他们的幸运,还是不幸。我倒斗无数,但这还是头一次遇到守墓人。“你想怎么样?”我紧咬着牙,坚持不让自己因为冷而让声音颤抖。守墓人再次咧嘴一笑,露出他那令人作呕的满口黄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