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门声在房间内回荡,声声紧催着屋内的我们去开门。周阿公就站在门口,但似乎并没有开门的意思,而是看向我,用目光示意我去把门打开。我微微蹙眉,心说该不会那家伙来的这么快吧?带着极大的疑惑和一丝不安,我缓步走到门口,正要开门,却听到刘胖子的声音在外面响起:“五哥,我知道你们都躲在里面,太不讲义气了吧,怎么能把我自己丢在那边……”说不出来是失望还是放松,我暗暗呼出一口气,将门打开。让我想不到的是,我刚把门打开一条缝,就有一个陌生人破门而入,当先冲了进来,差一点将我撞倒。进来的那人皮肤略黑,头发卷曲,个子不高,非常的瘦。虽然他穿着很普通,但是从他的外貌特征可以看出,他绝对不是本地人,有点像是生活在亚热带地区的马来人。他似乎非常的愤怒,进入屋内后,瞪着一双眼睛环顾一圈,无视我和周阿公,最终将视线落在了谭生的身上。“师……师父?”他中文说得非常别扭,但可以听得出来,他此时的心情非常震惊。刘胖子这时从门外挤了进来,满脸苦相的说:“五哥,不能怪我啊,我也是被胁迫的,谁叫你们把我自己丢在那边不管的。”我忽然想到了另一件事,急忙探出脑袋向门外看,见到外面没有其他人跟过来,才松出一口气,连忙将门关上。刘胖子“啪”的一声捂住了口鼻,含糊不清的问:“这什么味儿,怎么这么臭?”我们没人理他,都将视线集中到刚刚进来的那个陌生人身上。谭生似乎早就料到来的这个人的身份,并没有任何惊讶的表情,只是看着那人,但从他的眼神中,我看出他此时的心情一定非常糟糕。那人愣了好一会,“噗通”一声向着谭生跪了下去,双手合十垂直在地面上,用额头顶着指尖,非常的恭敬。谭生叹了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终于开口:“阿平,起来吧。”阿平急忙起身,微微弓身走到谭生的旁边,老老实实低头站在那里,看起来他的心情应该是非常的不安。谭生用食指关节敲了敲床沿,指着床上仍在昏睡着的小海,对阿平说:“和大家说说,这是怎么回事。”阿平用力点头,开始进行讲述。果然,阿平是谭生的一名弟子,是泰国人。他曾经因为被骗,到马来西亚成了海外劳工,后来因为不懂当地的法律,被警察抓了,还受了鞭刑。那地方的警察对待当地人一般都会手下留情,但对于没权没势的外国人,下手特别的狠,竟然一套鞭刑下来,把阿平打了个半死。后来是谭生救助了他,并帮他脱离了黑心工头的控制,并将他收入自己门下,教他降术。再后来,谭生认为阿平能够独当一面,自己又渴望能够周游世界,便跨海来到了中国。阿平也想开开眼界,便背着师父,也偷偷来到了中国,并在游历的过程中认识了一个富家女孩,两人一见钟情。可是好景不长,女孩父亲的公司破了产,欠下一笔巨债。有欠债,自然就有人上门讨债。那些讨债的人中最凶的,就是小海的父亲所带领的那批人。他们甚至扬言,如果女孩父亲不尽快把钱还了,就要把女孩抓去卖到会所去靠身体赚钱来还。就在这件事情发生两天之后,女孩居然失踪了,阿平问遍了女孩的朋友,但没有人知道她究竟去了什么地方。他想到小海父亲当时放下的狠话,认定是对方把女孩抓走了,于是疯了一样到处寻找。可是,小海他父亲却也忽然不知去向,就好像知道阿平要找他,故意躲起来了一样。此时的阿平已经被怒火烧红了双眼,明的暗的想尽一切办法,终于打听到小海家所在的位置,于是跑来这里,决心要利用小海把他的父亲逼出来。再然后,就遇到了我们……谭生听过阿平的讲述,长长叹了一口气:“你这样做,和那孩子的父亲有什么区别?再大的仇恨,也不能伤及家人。”“师父,我错了。”阿平低着头,眼泪决堤一般往下掉,不知他是觉得懊悔,还是想到了自己的女友而陷入悲痛。谭生说:“这样吧,我来想办法帮你找到你的女朋友。如果这孩子的父亲真的做了那样不可饶恕的事情,我会让他加倍偿还,我会让他痛不欲死。现在,你把你下的降头解开吧。”阿平说“好”,然后走到床边,取出一把小刀,隔破自己的手指,挤出一滴血点在小海的唇间。小海起初没有反应,过了大概一分钟,忽然猛的睁开双眼,急忙起身双手扒住床沿,脑袋向外一伸,“哇”的一声吐了满地腥臭的污水,那臭味居然比屋里此时那气味还要难闻。“我他妈忍不了了!”刘胖子大喊一声,开门就跑了出去。周阿公看着小海吐得那满地污水,皱起了眉头,指着我说:“小五子,你负责给我收拾干净。”说完,他居然也跑了出去。阿平和谭生对这些臭味似乎并不在意,连口鼻都没有捂一下。阿平小声对谭生说:“师父,我把大毛和二毛也带出来了……”谭生紧皱起眉头,而后缓缓展开,无奈的叹了口气,只说了句:“胡闹。”虽然过程比较惊悚,虽然我自昨夜到这里之后就一直没有机会休息,已经极度的疲惫,但是事情能够这样顺利解决,还是远远超出了我的预料。刘胖子按照我的吩咐,偷偷将谭生和阿平送到武汉,那边有谭生联系好的人接他俩,汽车后备箱里面除了谭生的大号行李箱,这一次又多塞进去两只水鬼。我依然没有机会休息,在周阿公的房子里忙碌了整个下午,才将他的房间打扫干净,但是那臭味儿还是没有散。小海妈得知自己孩子已经恢复,抱着小海哭得泣不成声,并发誓如果小海父亲回来,一定第一时间报警,要大义灭亲。那无数的乡亲听说降头师已经离开,都显得无比失望,尤其电台来的那几个人,几乎气愤得要砸东西。我站在周阿公门前,与他看着远处那黑压压的人群逐渐散去,心情轻松了不少。周阿公这时忽然问:“小五子,我和你提的那件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