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个独到的法子解决问题,就是在炸之前,把花生米倒入盆中,滴上几滴白醋,加上清水浸泡。晾干之后再小火慢炸,一定得凉锅凉油的时候放花生米啊,等锅里没响动了也就炸好了。一放凉再吃,那就不一样了,绝无回潮。”
“还有这锅炖肉,谁都知道放五香八角之类的,但没人懂得,真正的关键,却在锅盖上。炖肉不盖锅盖,肯定比盖了的差。金属塑料锅盖,肯定比木锅盖差。一般杂木的锅盖,肯定比水杉木的差。水杉木的新锅盖,肯定远不如用了一辈子的老锅盖。”
“就我这锅肉,不但是老汤熬的。那熏香,也全在这我老锅盖的木质里藏着。热气蒸腾,被锅盖压着倒逼回去,那调料的香,才能深入肉里。要用读书人的话说,叫什么……什么病入膏肓,反正就这意思吧……”
行家一开口,就知有没有。
“张大勺”谈起做菜,出口成章,完全是一副指点江山的挥洒自如。
他说的诀窍也很简单,但可操作性却极强。
对张士慧和边建功来说,这无疑是太实用了。
而且原本,他们只是想知道拍黄瓜和炸花生米的窍门就够了。
有关炖肉的窍门儿,对他们简直就是意外之喜。
茅塞顿开的俩人登时就乐开花了,一边牢牢记住,一边忙不迭把嘴里的东西咀嚼咽下。
然后就跟东北的二人转似的,一唱一和,开始对着“张大勺”大唱赞歌,以报解惑之恩。
“哎哟,张师傅,我今儿算明白了,要不说您是咱们厂工资最高的大师傅呢,您这办法太讲究了。这真是和老百姓的做法不一样啊。您要是不教给我们,我们就是吃一辈子这两道菜,也想不出来还能这么做……”
“就是,我以前就知道北方人爱吃面,南方人爱米饭,还有什么‘南甜北咸东辣西酸’。后来跟着卫民挣了点钱,满京城的下馆子,才知道什么是大菜,什么是烤鸭,什么是西餐,算是了解点正经的厨艺了。可问题是大饭庄子也做不出您这样的菜啊!您这手艺叫什么?就叫超凡脱俗……”
马屁!绝对的马屁!
但无论说的人,还是听的人,都没感到有什么有不对劲的。
因为除了俩小子脸皮厚度可观之外、
相对于大多数马屁的华而不实,他们这番马屁可是货真价实的心声。
既然说的是事实,那自然无需不好意思。
不过即便如此,无论张士慧和边建功再怎么轮流上阵,卖力鼓吹,还是抵不过宁卫民更能投“张大勺”所好。
区别就在于宁卫民不但知礼、懂事,他的话还言之有物,能切中要害,自然能轻易博得老爷子的欢心。
“张师傅,说真的,我觉得咱们国家饮食文化的精深,其实全在这些细微之处。您的办法看似简单,但全是难得的宝贵经验,可以说是独门秘方。您肯告诉我们,可太慷慨了。我得代表在座的哥儿几个一起谢谢您……”
“哎哟!可别介,不就是两道小菜儿嘛,什么秘方啊?也值当你这么夸我?”
“张大勺”说这话时,别看一个劲摆手。
可眼睛乐得都快眯上了,分明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宁卫民瞅在眼里,心里明镜似的,态度上也就更显认真。
他郑重其事,一脸正色地强调。
“哎哟,您不当回事的东西,对我们那可不一样。首先能改善我们的日常生活质量,今后我们要能时常用这样的小菜下酒,那就是莫大的福气啊。何况哪天我们要是生意不行了,还能用您教的这两道菜开个小酒馆呢,大概生意也能比别人好上不少。您这相当于给了我们一个生计当后路啊……”(记住全网小说更新最快的枣子读书:www.zhaozhi.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