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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记不清是多少个这样失眠的夜晚,对于还是大二学生的林嘉月来说,没办法不把家里的现状放在心上,这段时日以来就像是一股难以下咽的气牢牢堵在心口,让人坐立难安,食不甘味,夜不能寐。
是的,他们家遇到了有史以来最大的经济危机,爸爸听信了身边亲近人的谗言,不仅投资失利,还面临着家族企业倒闭破产,欠下巨额债务的窘况,这是爸爸白手起家一个人打拼下来的事业啊,虽然林嘉月并没有经历过那段岁月,因为她从出生起家里已经富裕,说是含着金汤匙出生一点也不为过。
危机出现后,为了挽救企业,爸爸一直在拆东墙补西墙,但这一切也不过是亡羊补牢,为时已晚,窟窿只会越来越大,犹如已经被打开的潘多拉魔盒,一点点吞噬掉这个林家。
林嘉月不愿意看到这样的结局,可单凭她的双手,似乎也做不到什么,哪怕只能为这个家做一点点,一点点也好。
后半夜,转醒而来的林嘉月蜷缩在公寓的床上,双手紧紧攥着身下的床单,额头上早已浸满湿汗。
躺了会起身下床,借着月光未开灯随手拎起床头的一瓶开封过的矿泉水信步来到窗台前矗立着,拧开瓶盖喝了几口水,此时抬头看窗外,一轮圆月正高高挂在这座城市的上空,之所以没被拔高的建筑物遮挡,全因她所租住的公寓在大学附近,过条马路便是。
海港大学,是海港市最大的大学,也是全国排名前三的大学,林嘉月是这里音乐系的学生,当初以优异的成绩考进来的,不过那时候爸妈都希望她去国外专业的音乐大学深造,是林嘉月一意孤行选择留在国内,因为这里是那个人念过的学校,这些年林嘉月一直以其为目标努力着,想要成为那样的人,站在舞台上闪闪发光光彩夺目的人。
但是现在,似乎不大可能了啊,前路蒙上了一片阴影,尽管爸爸说无论如何都会支撑她念完大学,林嘉月的手捏紧水瓶,望着清冷的月光,心底被不安笼罩着,压抑的快要透不过气来。
就这样清醒到了天明,公寓内自动恢复明亮,室内装修别具一格,整洁干净,这是林嘉月家里人为了她念书更加休息好租下的公寓,一月八千的租金在林家出事以前,林嘉月对这样的数字没什么概念,而现在,也觉得是沉重的负担了,她不是没有想过退租搬回学校住,毕竟校舍一年的费用不过她租金的零头,但被爸爸给否决了,区区几万也救不了林家,退租的事情传出去,还会令林家很没有面子。
是啊,面子这个东西,是那么重要么?
林嘉月没有这样的概念,但却是爸爸十分看重的,曾经听妈妈讲,爸爸一路走来的不容易,他在过去那样艰苦的环境下努力读书,成为了村里的第一个大学生,勤工俭学四处打工,因为家里支撑不了高昂的学费和生活费,林嘉月无法想象那是什么样的日子。
不过她倒是好奇过妈妈为什么会看上那样的爸爸,毕竟妈妈的条件相对来说好些,海港市本地人,这个极具看重户口的地方,家里也做了点小生意经营着几家餐饮店,妈妈告诉她说,一见钟情,当然了,他们的感情一开始的确遭到了妈妈娘家人的强烈反对,直到后来爸爸发奋图强做生意,一举翻身,身价过亿,两个人的婚姻才自然而然结成。
同样也是在那年,林嘉月出生了。
简单收拾下自己,将长发绑成马尾,带上今天上课的资料,林嘉月离开了公寓。
刚走过马路,身后传来一道响亮的声音,唤着她的名字。
“嘉月!”
林嘉月回头,一个有着圆圆的脸,圆圆的眼睛,长相十分可爱的女孩跳到眼前,她立刻笑了,一扫心底阴云。
“荷宝。”
“给你带了早餐。”说话的女孩伸手递到她跟前,她叫刘荷宝,林嘉月的朋友,家里开了家早餐店,成绩优异,海港大学数学系,立志要成为一名数学老师。
至于她们的相识,说起来还要和双方父母有关,林嘉月母亲小时候就住在荷宝家一条街,几乎是吃着他们家早餐长大的,即使后来婚后也念念不忘,经常驱车前去购买,以至于林嘉月也跟着吃了不少,久而久之也就成了习惯。
“不用给我这个的…”林嘉月低头瞅着,有些犹豫。
荷宝也知道她家现在的境况,隔三岔五就会给她带早餐,这让林嘉月心里很不是滋味。
“哎呀没事,反正都是顺手拿一份。”说完刘荷宝将自己手上那份喂到嘴边咬了一口,笑眯眯的。
见林嘉月没说话,刘荷宝又继续说:“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够帮到你什么,但你要是有需要,尽管开口,我会尽我所能的。”
林嘉月抬头看着她笑了笑,摇头道:“我没事。”
“还说没事呢,你都瘦了,又没好好吃饭吧,你家里还有给你生活费吗?”
林嘉月点头,现在每周的生活费还在按时给,只是相较从前,少了大半,尽管如此,她还是想要节省些,以备不时之需。
“你啊,真是我见过的最不像贵族小姐的贵族。”刘荷宝说。
林嘉月不禁笑了,歪着脑袋回应她:“什么贵族不贵族,即将被除名的贵族。”话语里难免夹杂一些哀伤和无奈。
在这座世界性金融中心的海港市,汇聚了数不清的富豪,大富豪,也流传着这样一份名单,全国资产前百名单,其中有三分之一都在海港市,而林家就在其一,位列九十多名,不过这份名单也有传说中的鄙视链,听说老贵族瞧不起新贵族。
像林家这样做房地产在短暂二十年间迅速崛起发家的被统称为新贵族,是旧贵族眼中的暴发户,而旧贵族是指那些有着百年以上历史的资本家,其中地位最高的又属旧时和皇室有关系的,林嘉月记忆中有几家家族企业是这类,不过她对这些了解不深,零星知道的一些也是从家里人饭后茶于听来的。
林嘉月不喜欢被称为贵族,她觉得自己不过是普通再普通的人,和大部分人一样,为了理想而奋斗着。
听了她的话,刘荷宝也短暂间陷入了沉默,林嘉月赶紧摇摇她的手笑道:“好啦,不想那些不开心的事情,早餐该凉了。”
刘荷宝望着眼前的这张脸,是标志的鹅蛋脸,五官十分好看,即使是简单的打扮也难掩浑身上下散发着的大家闺秀气质,她总是这样,尽量不把负能量带给身边的人,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在外都能对人以笑脸,是一个没有距离感的人,刘荷宝喜欢这样的朋友,也心疼这样的林嘉月,可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林家的债务,不是她小小的家庭能够承担的。
一同迈进校园,差不多到了前面的岔路就得分开,两人上课的地方在相反的方向。
也是在这时,林嘉月接到了家里的电话,是妈妈打来的,心脏瞬间紧了下,面容恢复严肃。
“嘉月啊,今天什么时候放学。”
“三点,下午三点左右的样子,但是我还要去琴房。”
刘荷宝站在一旁看着林嘉月严肃的面孔,一声不吭等候着,不敢打扰。
“今天就不要练琴了吧,放学后回来家里一趟。”
林嘉月瞬间拧紧眉头,心里堵堵的,忍不住发问:“是家里出什么事了吗?”
电话那头的女人先是笑了下,试图缓解这沉重的气氛,而后才接着说:“爸爸有话跟你说,总之,放学后你先回家来。”话音落,还传来了婴儿啼哭声,女人急忙哄起来。
“好,我知道了,下午见,拜拜妈妈。”
挂掉电话的林嘉月眼眸蒙上一层疑惑,还是刘荷宝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走神。
“嘉月,怎么了?”
林嘉月摇摇头,“我没事,我妈让我放学回去一趟。”
听着她欢快的声音,刘荷宝欢快不起来,忍不住呢喃:“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呀…”她的声音极小,像蚊子声,要极认真才听得清。
“别担心了,有事我不会瞒着你。”林嘉月轻拍了下她的肩,以此安慰。
刘荷宝这才稍稍静下心来,心里祈祷但愿是出现了转机吧,因为嘉月…是她最好的朋友。
林嘉月平时回家的频率是一周一次,课业忙时会两周一次,今天不过才周三。
自从早上接到了妈妈的电话,林嘉月便没心思做其他事情,甚至就连平时最看重她的乐理课老师也在课上批评了她,周围的同学无不用奇怪的眼神打量她,私底下谈论林嘉月家的情况。
并不是觉得丢脸,只是不希望自己以这样的状态影响到在学校的学习。
放课后,林嘉月火速离开学校,没想到家里的司机已经提前在校门口等候,对方姓杨,林嘉月一直唤其杨叔叔,从她记事起这位叔叔就已经在给她家开车了,和爸爸交情匪浅,家里出事后,爸爸想要给他一笔钱补偿让他另谋出路,杨叔叔拒绝了,他执意要和林家一起度过这次的难关,不拿工钱也要继续留着。
恰巧那天杨叔叔和爸爸在书房的谈话被林嘉月听见,她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向来温良的人和爸爸争得面红耳赤,一时好奇心起。
杨叔叔说,这些年走来,经历了多少风风雨雨,都是一起扛过来的,又怎能说让他离开就离开。
爸爸反驳他的话,往年的挫折和这次都不值一提,这一次,很有可能挺不过去了。
也是从那天起,林嘉月开始失眠,整夜整夜睡不着觉,原来家里的情况已经严重到这样的地步,家里人还一直瞒着自己,她开始省吃俭用,一块钱掰成两半花,尝试在网络上售卖没怎么用过保存完好的个人物品,即使如此,失眠的症状还是不能缓解,愈渐加重的焦虑扑面而来。
“嘉月放学啦。”杨叔叔从车窗探头出来,是和蔼的笑容,正要下车替她开车门。
“我自己来吧。”林嘉月没让他给自己服务。
坐上车后,开始驶往回家的方向。
车内的气氛要比以往都凝重些,尽管杨叔叔正在竭力隐藏着这些,林嘉月还是察觉到了。
“杨叔叔,爸爸他最近还好吗?”林嘉月话到嘴边,还是只能这么问,杨叔叔是爸爸身边最亲近的人,也只有他最清楚这些。
“……怎么说好,老样子吧,东奔西走,看能不能有肯帮忙的人,只要还有一丝转机,企业就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