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这群温岭官员一口气这才松了下来。
“狗屁,什么专员,杀鸡给猴看?”那个被蒋介石训斥一通,连家都被迫腾出来的县政府秘书愤愤不平地骂了一声。
“可是?县长,我们家里被灾民住进去倒也算了,可是县政府是何等地方。岂容那些要饭的霸占?”
“是啊,许县长,可得想个办法出来,要不然县政府威严何在?那些灾民连县政府都住过了,将来眼里还会有我们这些灾民吗?”
“这个人,听说是大总统身边的亲信那……”许和武叹息一声,坐了下来:“这次大总统亲自派其前来,我们这些小小县政府的官员,又能奈他何?”
秘书凑近了,低声说道:“县长,我倒有个办法……干脆给他来了阳奉阴违,处处和他做对,处处和他使绊子……再把一纸状子抢先交到省里去,就说蒋专员到了之后,不知当地民情,胡乱指挥,致使原本已经得到控制的灾情却进一步扩大。反正卢主席是您的表亲,又不会亲自来查,只要卢省长能把这些情况报告到北京去……”
许和武在那想了一会,嘴角露出微微笑意:
“不错,虽然做法有些欠妥,不过温岭究竟不是一个外来人能够弄明白的,要想制止住灾祸,还得靠我们这些当地官员……”
就在这些官员策划是如何对付专员,赶走专员的时候,蒋介石已经来到灾区之中。
此时出现在蒋介石面前的情况,还是远远超出了之前的想象。
灾民们缺少吃的、缺少穿的、缺乏药品……一群一群的拥挤在一起,神情麻木、悲凉……
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太,跪倒在路上,面前横放着一具尸,也不哭泣,也不悲伤,只是喃喃的不断在那对着尸体说着什么……
一个少年拿着一个破碗,裏面不知装了一些什么水,小心翼翼的捧到了一个中年妇女的面前,慢慢地给中年妇女喂了下去……
“季飙!”蒋介石忽然朝着前面大声叫了一声。
一个国防军少校匆匆跑了过来,一见蒋介石,匆忙敬了个礼:“蒋主任,您怎么来了?”
“怎么回事?你的人呢?你是第一批奔赴这裏的吧?怎么就这么几个人?这些灾民为什么还是这个样子?”蒋介石阴沉着脸问道。
季飙怔在了一下,接着有些委屈地说道:
“蒋主任,这怪不了我们!洪灾发生当天,我就已经指挥一个连的预备役部队到了,可是上面有过命令,一切救灾事宜,听从当地政府指挥。我们到了以后,救的不是灾民,是,是……”
“说!”蒋介石的脸色愈发难看起来。
“是!”季飙挺直了身子,也不再顾忌什么:“蒋主任,我们到达之后,县长许和武很快给我们下达了任务,但是随着任务进行,我们这才发现,救的不是灾民,而是把那些县政府官员家里的财物搬运到安全的地方!”
“娘希匹的!”蒋介石一下又愤怒地骂了一句:
“你难道没有脑子的?人家叫你做什么就做什么?”
“蒋主任,这是上面的命令……”
蒋介石不耐烦地挥手打断了季飙:“救援物资呢?那些食物、药品呢?怎么到现在还没有运送过来?”
“我也不知道……”季飙茫然摇了摇头:“运送到温岭的物资,都是温岭县党务主任宋力同一手经办的。别说灾民了,连我的兄弟要的东西都没有送来!兄弟们带来的吃的,都给了灾民,现在他们正在饿着肚子卖命呢……”
“混帐东西,混帐东西!”蒋介石连着骂了几声,忽然说道:
“立刻给大总统发电,就说灾民情况严重特殊,中正需要更大权利,中正已至灾区亲自指挥,情况极其复杂,需要政府全力帮助……”
说着,面向季飙:“听着,从现在开始,救灾人员全部由我亲自掌握,没有我的命令,就算浙江省主席来了,也无权调动你们!”
“是!”季飙大声应了下来,这口气早就憋了几天了。
自己是军人,是带着兄弟们来救灾的,可不是那些官员们的工人和保镖……如果不是上峰有命令,自己早就撩挑子不干了……
“许和武家在哪?”蒋介石忽然问道。
季飙怔了一下:“在县城西南面,那里基本没有遭到灾害,地势又高,他家里的东西早就转移掉了,我才从那里回来,他大小老婆正在那里打麻将呢……”
“又是打麻将。”蒋介石冷哼了一声:“走,陪我一起去看看。”
蒋介石此番奉大总统之命前来指挥救灾,心裏早已经下定了决心,一定要藉着这次机会好好整顿一下自己家乡的官场风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