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清楚调动这些部队的人,应该是卡汗;他们去的目的地,当然也与自己一样,卡汗显然察觉到了什么。但是他不能回头,必须博一下,这是最后一架架飞机,也是最后的机会,即使它不飞走,明天中国人再推进几公里,炮弹就会封锁住跑道。
辛格和穆亚尔一直很谈得来,或许可以让穆亚尔网开一面,当然另一方面,第50空降旅是他自己的嫡系,只听他的调遣,这是他的最后一张牌。
穆亚尔少将此刻正坐在车队前面的吉普车上,一个劲催促司机加速。
如今全城宵禁,道路畅通,他可以以最快速度赶到那些仍然在印度军队掌握中的地区,如果没有空袭的话。
绕过几幢大楼就可以看到机场跑道边上一架波音737正准备起飞。近衞联队的卡车直接撞开一侧的网状栅栏,开上跑道。穆亚尔指挥其中几辆横倒跑道上,阻止飞机起飞,他率领其余人马迅速冲向那架飞机。
少将眼力不错,远远就看到了老老少少的一群人,正等候在跑道边,其中有几位正是早上会议上出现的官员。
那个打着绷带的,分明是上院联邦院议长,反对党党魁克里纳西甘地,看来上次被敌人飞机轰炸没跑成,今天这个叛徒又要再试试运气。
“总理果然料事如神,这些该死的叛徒,决不能轻饶了。”
少将第一个跳下吉普车,气势汹汹走向惊慌的人群,顺手从衞兵手里接过了突击步枪。
“所有人听好了,你们不能抛弃人民,也不能背弃神灵,总理已经下令封锁机场,今天除没有任何一个印度人可以离开这裏。都离开这裏回家去。”
他的话立即引起了人群的骚动。
“不,将军,我们没有抛弃人民,我们只是抛弃了卡汗这个疯子。印度已经被他毁掉了,我们决不能再任由他来决定自己的命运。”
说这番话的是劳工部长,早上他还在唯唯诺诺,这会儿,他已经下定决心要和总理撕破脸了。
“没错,我们必须离开新德里,卡汗的一意孤行,只能害死我们。”
“对,新德里已经成了死地,继续留在这裏,只能是死路一条。”
众人一起开始控诉起卡汗,一时在声势上占据上风。
穆亚尔无法反驳,他突然举枪朝天扫射,果然又镇住了众人。但是附近的两辆美军步兵战车突然转过炮塔,似乎会在必要时介入。
眼看僵局形成,人群并不退,穆亚尔一时也不敢动手。
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悄然开到对峙的人群边上,车上走下车来的是国防部长辛格,在场所有人都不怀疑,他是继穆亚尔之后,卡汗派来的第二块拦路石。
辛格径直走到大约200名等着逃跑的高官及家属面前,并不说话,只是用严厉的眼神扫视他们,让其中一些曾经口口声声忠于总理的人,在他的犀利目光喜爱,顿时觉得无地自容。
“任何民选的政治人物都不准离开,这确实是总理说的,但是家属可以走……”他终于开口,让人觉得他带来了总理的新口信。
“但是……我不是战时内阁成员,也不是人民党党员。”联邦院议长似乎想反驳。
“不,您是人民选出来的,即使是反对党也不能走。想想看,以你祖母名字命名的机场仍然在战斗中,而您却要逃跑?”他一句话噎住了克里纳西甘地。
不善言辞的穆亚尔终于等到了帮手,辛格说出了他想说,却无法表达出来的那些意思。他赶紧走到国防部长边上,充满感激地向他望去。
“听我说,不要忘记人民赋予你们的使命,都平静地回家去,当然你们的家属可以上飞机,离开战火,这是总理最后的仁慈决定。”辛格用稍微缓和的口气说道。后方的美军装甲车似乎接到了指令,炮塔转向了其他方向,对抗的气势消失了。
“对,不要走到错误的方向上,都回去吧,家属可以离开。”
没脑子的穆亚尔跟着说道。
“我儿子可以走吗?”议长关切问道。
“当然,他可以走。”穆亚尔说道,这并不是他从卡汗嘴裏听到的命令,但是这种充满仁慈,网开一面的决定,很像是卡汗说出来的。辛格追随总理的年头很长,自然很善于模仿总理的思想和语言。
僵局开始瓦解,近衞联队的卡车已经拦住了跑道,显然是走不掉了,几名第50空降旅的士兵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辛格调遣过来,守住了登机梯,开始识别登机人员。眼看逃走无望的官员们,纷纷与家属们做最后的诀别,然后看着老人和儿童们上了这架飞机。
辛格将穆亚尔拉到一边。
“将军,你和你的人立即撤出跑道,让这些家属离开,总理府那边还需要你,这裏由我和空降兵们盯着,万无一失。”
“好,我立即回去向总理复命,话说回来,这些大人物们,太让总理失望了,尤其是尼赫鲁家的子孙们。瞧他们的那个怂样。”少将感慨地大摇其头,“你刚才说的太好了,任何民选的政要,必须与新德里共存亡,简直是……简直是警示恒言,振聋发聩,真该让那些胆小鬼们知道自己的职责所在。”
辛格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并不多说什么。
穆亚尔非常郑重地向部长敬礼,然后转身离开,既然有第50空降旅的人守着,他可以放心让出跑道,总理的口头指令中,也并没有限制美国人离开的部分。
辛格看着大部分家属登上飞机,被禁止离开的官员们一部分悻悻回去了,只有少数还不死心,站在了跑道边上,而穆亚尔和他的人马强行将这些人拖上车,然后送回各自在新德里的家。
眼看人都散尽了,辛格走到登机梯边,与一名空降旅中尉耳语几乎,中尉带人守住跑道边,不让任何人靠近飞机,他又与一名从飞机上下来的美国外交官交谈了几句。
站在跑道边与自己儿子惜别,一直没有离开的联邦院议长,越来越看出苗头不对劲。他看到辛格的司机,走过来将一只手提箱交到他手上,随后辛格竟然快步跑上了梯子。议长想向前靠,却被伞兵挡住。
“这是怎么回事,你这个小人,你怎么自己离开了?”
议长气急败坏大喊起来。
辛格听到了质问,但是并不迟疑,继续向上走,他跑到舱门口时,才低头自语起来:“我又不是民选出来的。”声音小的像是对自己说。
“你这个卑鄙无耻的畜生,你会遭报应的。你等着瞧,中国人会击落你的。”
甘地在下面忘我地诅咒起来,他几乎忘记了自己的儿子也在飞机上,辛格的行为简直把他气坏了,如果可以他想冲上去扇那个小人大嘴巴,但是持枪的空降旅士兵就是不让他靠近飞机。辛格颇有先见之明地嘱咐过伞兵不得放其他官员上飞机,就是为了防止他们在飞机上动粗,另外,既然他要去孟买主事,象甘地这样的国大党的大佬,自然是政治上莫大的威胁。
7点钟时间一到,美国人果然不多等一秒,副机长关上舱门,然后回到驾驶舱。对他们来说最重要的人物已经登记,其余的可以不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