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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走之前,吴先生说这一次他给穆犹知的药效,可以坚持到午后。
反正穆犹知也坚持着不肯用膳,不如便多睡一睡,少一些胡思乱想,也少花费一些没必要的力气。
自然,这样一来,观若和眉瑾便也不用那样辛苦地看着她了。
吴先生用药,远比眉瑾用力气更精准。眉瑾先告辞而去了,观若替穆犹知掖好了被角,便打算先去寻蔺玉觅了。
蔺玉觅就在营帐中,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
她的营帐比观若的要小上许多,亦没有什么摆设与书籍,人在这样的营帐里,除了睡觉,好像真的做不了什么。
蔺玉觅一见观若进了门,便笑着迎了过来,“殷姐姐,你终于过来了。我在这里都要无聊死了。”
蔺玉觅充满着活力,观若照顾病人,却只觉得疲惫。
勉强同她说着闲话,“你在裴氏别院的时候,每日都在做些什么?”
思绪扯的远一些,她才能放松下来。
蔺玉觅想了想,“好像也挺无聊的,虽然是不用做在青华山时的那些重活了。每日至少在房中,有个周贵人作伴。”
“我照顾她的起居,作为交换,聊天的时候她会跟我说一些梁宫里的故事。”
她叹了口气,“得宠的人,和不得宠的人,在梁宫里看见的东西是完全不一样的。”
“每一个人眼中的梁帝,眼中的德妃娘娘,还有眼中的你,也都是不一样的。”
观若原本想嘲笑她一句,都已经是十二岁的大孩子了,还想着每日叫旁人讲故事给她听。闻言却又沉默下来。
片刻之后,她开口询问,“周贵人是个怎样的人?”
蔺玉觅并没有想到观若会问这个问题。
今日她到她的营帐里来,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她应该是有很多要紧的话要同她说的。
不过观若不说,她也就先不问了。
重逢的喜悦充满着她的心,旁的事情,也许都没有那么重要。
“周贵人是砀郡周氏族女,不是嫡支,整个周氏也没有多少人在朝为官,因此她在宫中的起点并不高。”
“刚入宫的时候她只是常在而已。后来梁帝宠幸了她几次,她便成了贵人。”
作为对比,蔺玉觅说起了她的姐姐,“我姐姐一进宫就是正五品嫔位,六年之后,便成了从二品九嫔之一的昭容。”
她们蔺家的家世,是比周贵人要好的多的。
“在严嬛进宫之前,她一直算是梁帝得宠的妃嫔。”
“梁帝喜欢和她谈论诗词歌赋。可是严嬛进宫之后,梁帝就很少召幸我姐姐了,也不知是为什么。”
蔺玉觅有些苦恼起来,“她们分明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我姐姐知书达理,根本和严嬛那种泼妇是不一样的。”
蔺昭容和严嬛,都曾经是鲜活在观若生命里的两个女子,如今都如烟尘一般散去。
她明明和她们一起在梁宫中生活了三年,居然是等她们都不在了,才开始对她们有了一点浅薄的了解。
蔺玉觅言归正传,又说起周贵人的事情来。
“得了一阵子的宠,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周贵人的身体就渐渐差下来,问太医也问不出什么来,在梁宫中的后几年,便一直都是体弱多病的。”
“她进宫比你早一些,她说起你的时候,笑着和我说,她是看着你长大的。”
周贵人分明也不比观若大许多,说话之间的语气,却像是垂暮之年的老者了。
她们中的许多人明明已经足够可怜了,国破家亡之后,却还落到了更可怜的境地里。
蔺玉觅也笑起来,“殷姐姐,也许你可以看着我长大,我和你当年入宫的时候一般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