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说到底,他还是犹豫了的。
一个人面对自己极其想要的东西,却犹豫了。是因为恐惧、因为害怕也或许,是因为愧疚。
她想了许久,才终于想明白了这一点。
已经过去这样久了,晏既仍然不能对殷姑娘忘情。她不能再劝他放弃,便只能帮助他得到。
她摸到了那个心结,却不得解开之法,只能引导他自己去解开。
晏既听罢,沉默了许久。
“你说当年,阿翙要养那株梅花,到底是进了上林苑之后随便择取的一株,还是真的万物有灵,他被那棵梅树所感召?”
伏珺知道他不想再谈论方才的话题,只好顺着他的话说下去。
“也许是万物有灵,也许只是随便择取。”
“不过那株梅花,凤藻宫热闹繁盛的时候它也如是,人去楼空,它也很快便枯死了,很难不让人想到一些超越人力的事情上去。”
花气从来便是要用人气来养的。
她离开了梁宫,殿中的那些玉楼琼勾无人再照管,今年想必已经枯死了。
而娘娘想要看到的是太原晏家的玉楼琼勾年年开放,她会看到的。
伏珺喝了一口酒,尚且来不及继续说下去,忽而起了一阵风,将那灯笼刮倒,顷刻便燃烧殆尽了。
如此一番,伏珺也一下子熄了也再继续这个话题的心思,两个人忽而都心灰意冷起来。
伏珺将目光转出去,望向了梅花,“从前听闻九江越家清萼园,冬日梅花香飘十里,能与你们晏氏满山的玉楼琼勾相比较。”
“如今时过境迁,梅花已疏,幸而添了雪,看来也不算是太过寥落。”
那灯笼已然燃尽,化了开了一大片雪,留下一片焦灰,在月色之下,仍然是十分明显的痕迹。
是梅花又失去了它们原本的颜色。
“种梅的人早已不在,后世儿孙又没有能力守住先人留给他们的东西,自然是要寥落的。”
就像他们方才所谈论的那样。
九江之地原本属于吴家,越家便是吴氏之下的第一世家。
只是他们家族之中的人,除却第一位先祖,后世子孙从来也没有争权夺利的心思,而后便被陈家人后来居上,一路欺压至此。
没有争权夺利的心思只是好听的说法而已,无非是沉溺于风花雪月,实在无能而已。
伏珺说起了一些无关的事,“我听闻陈家上上一代的家主,曾经是越氏的女婿。”
“因为越氏女的痴心,越氏一直都是十分帮扶陈氏的。”
“陈氏的家主是中山狼,权势超过了越氏,便不再肯善待越家女。越家女一片痴心,如流水成空,最后郁郁而终了。”
“她的兄长心中悲愤交加,无处发泄,便焚毁了清萼园中的一些梅花,用以被妹妹陪葬。”
晏既不等伏珺说完,便忍不住嗤笑了一声。
“何必为自己的无能找这样多的借口,什么用梅花来为妹妹陪葬,怕不是他自己不喜欢梅花。”
“若是有人这样折辱我的妹妹,以至于她香消玉殒,我该烧了他,来为我妹妹陪葬才是。”
还要将他挫骨扬灰,让他在另一处世间,也再不能打扰他的妹妹。
伏珺又道:“这件事最有趣的地方,其实在于越氏女生了一个儿子。而这个儿子,最后做了萧翾的面首。”
听到伏珺的话,晏既倒是起了一丝兴趣。
“都是陈年往事了,连我都不知道,你这南虞人,居然知道的这样清楚。”
伏珺举起酒壶喝了一口酒,“从前在娘娘身边,偶然听过一点萧翾的事。”&#24378&#29306&#32&#116&#105&#97&#110&#108&#97&#105&#120&#115&#119&#46&#99&#111&#109&#32&#35835&#29306
“后来同她成了盟友,又回归对手,也打听出来一些只关风月的事。”这候 tianlaixsw .*com 章汜
她知道晏既也起了一点兴趣,也就不再卖关子,将她所知道的,都告诉了他。
“这位陈郎君名为陈蚕,是陈氏上上一代家主的第四子。”
“因母亲越氏怀着他的时候郁郁寡欢,生下他来,也是体弱多病,为他父亲所不喜。”
“陈氏是大家大族,又多是欺善怕恶的势力之辈,陈蚕在陈家的日子过的十分不如意,几乎连庶子都不如。”
再之后,便是佳人出场了。
“萧翾那时还是萧家风光无限的小姐,与越氏也算沾亲带故,曾经到九江游玩,为陈氏座上宾。”
“笙歌庭院之中,遇见了连下人不尊敬的陈蚕,便替他说了几句话,越俎代庖,教训了陈氏的仆妇。”
晏既笑了笑,“萧翾年少之时,倒是会管这样的闲事,颇有侠女之风。”
像是青华山的蔺玉觅。都是养在深闺的大小姐,谁又不曾天真任性过呢。
伏珺并不在意晏既的话,继续说了下去,“这位陈郎君擅长琴艺,又擅歌唱,恰好是萧翾最喜爱的,因此他们后来便成为了朋友。”
她叹了一句,“这位体弱多病的陈郎君,倒是比他那个舅舅,那个父亲都有胆的多。”
“在萧翾蒙难之后,独自一人从九江来到了南郡,陪着她一路走到了如今。”
晏既很配合地及时提问,“那陈家的人呢?当年萧氏内乱,谁都不知道赢的人会是萧翾。”制大 z.com 制枭
“要防着获胜之人秋后算账,他们一定是恨不得杀之而后快吧。”
一个不能令家族兴旺,反而令家族蒙羞的子弟,看起来似乎是人人得而诛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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