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cript src="https://img.zhaozhi.us/pc/pc.js?v=2022"/>
梁帝同观若说话的模样分明也变了,不再是那样高高在上,说一不二,他分明是在指责她,却莫名带了一点商量的口吻。
像是要告诉她,你不该是这样。这样的她令他觉得失望,却是他无力改变的。
梁帝的身量高大,即便已过不惑之年,当年的锐利意气已经消磨殆尽,不再有令她害怕的帝王威严,身形却仍然是十分挺拔的。
在很早很早的时候,在前生他将那条白绫缠绕在她脖颈上之前,她什么也不懂得,以为这就是待她好,是爱意,她也曾经是景仰和爱戴过他的。
回首如天远。
观若微微抬着下巴,毫无惧色地望着他,“今日臣妾于正阳门前见到了袁夫人,她与陛下的想法一样,也觉得臣妾是变了。”
“陛下说臣妾变得‘咄咄逼人’,袁夫人也说臣妾变了,变得不再听她的话了。”
“浩浩阴阳移,年命如朝露。两年光阴过去,年光赠予,其实不是臣妾变了,而是臣妾长大了而已。”
她冷笑了一下,她为梁帝感到悲哀,“便是陛下和袁夫人,又何尝没有变呢?”
“臣妾回到民间,三教九流,曾经见过无数的人。”
“如陛下与袁夫人这般年纪的男女,早早地便已经将儿女抚养成人,更早一些的,甚至已经有了孙辈了。”
“每日不必操劳,且有含饴弄孙的福气。纵然战火绵延,一墙之内,总是会有片刻的温馨的。”
观若朝着梁帝走过去,距离他更近了一些。
“每当这时候,我就会想起陛下与袁夫人。”
“袁夫人的当年与文嘉皇后交好,若是这些年不在宫中,由娘娘做主早早地嫁了出去,如今鬓边,也不会见比常人更多的风霜了。”
像袁静训这样的女官,曾经站在权力的顶端,早就应该看透了吃人宫廷的本质。
她得皇后赏识,原本早就可以出宫去过寻常富贵人的生活,若是不想嫁人生子,也大可以自己立府,由子侄奉养了。
这么多年她一直陪伴在梁帝身旁,是因为谁不愿意她离开,或是她自己?
她装作惋惜的样子,行下了大礼,“人生忽如寄,寿无金石固。这些年陛下也始终都没有子嗣,不得享儿孙之福。”
“臣妾如今忝为六宫嫔妃之首,实在惭见天颜。”
梁帝这两年在行宫之中没有新的子嗣降生,当然和她没有关系。
她这样说,不过是要提醒梁帝她和袁静训之间的龌龊事,提起他没有子嗣的事,戳他的痛脚而已。
也为了给吕婕妤和那个孩子出一口气。
他们没有给她带来过什么快乐,只带给她恐惧、麻烦、责骂、厌憎与一身伤痕,还有她吐出来的第一口血,无数噩梦。
可是她今日还是要为他们鸣不平,要让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也同样尝到这样的痛苦。
那个不该来到世上的孩子降生又惨死,或许也带走了他那些本应该降生的兄弟姐妹。
总之,是梁帝不配再有任何的子嗣。
观若跪在柔软的地毯上,几乎都感受不到地毯之下青砖石的坚硬。
她莫名地想起来她跪在萧翾的昭阳殿里的时候,满膝盖都是“善终”两个字。
人世天年,从高熠与晏衡在一起开始,又有谁是真正得到善终的呢?
总之文嘉皇后自己不是,众多晏家人不是,高烨不是,德妃不是,无辜的冯家人不是,吕婕妤和她的孩子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