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文国权降温之后,张扬开了一张药方,交给医疗小组去抓药。
他来到消毒间,脱去隔离服,重新来到罗慧宁的身边。
罗慧宁已经知道文国权体温终于下降的消息,内心中深深舒了一口气,她向张扬道:“谢谢!”
张扬内心中微微一怔,罗慧宁已经很久没有对他说这两个字了。
张扬没说话,拿起桌上的矿泉水喝了一口:“干妈,你没事吧?”
罗慧宁摇了摇头:“还好,我一直都在监测体温,也很注意防护。”
张扬道:“听说国家正在抓紧研究疫苗。”
罗慧宁道:“没有这么快,张扬,你干爸的情况怎么样?”
张扬道:“他发病时间不长,现在病情还不稳定,刚才我虽然帮他把体温降低,可是根据我的经验来看,高热还会有所反覆。”
罗慧宁叹了口气:“那就是说,没有彻底根治的办法。”
张扬实话实说道:“目前还没有找到。”他把自己写得一张用来预防R型肺炎的药方递给罗慧宁道:“干妈,你让人把这付药抓来,应该能够起到一些预防作用。”
罗慧宁点了点头,接过那张药方。
张扬掏出手机,进入香河疗养院之前根据要求他已经把手机关了,现在忙完了文国权的事情,他准备打个电话给徐光胜,问问乔梦媛的情况。
一旁一名军人看到张扬拿出手机,马上制止道:“对不起先生,这裏禁止和外界联络。”
张扬向罗慧宁看了一眼,罗慧宁道:“没事儿,让他打吧!”
军人这才退了回去。
徐光胜在电话中告诉张扬,乔梦媛的情况很稳定,自从张扬离开南锡之后,她的体温始终保持正常,其他几名患者的情况也普遍稳定,张扬放下心来,合上电话,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凌晨五点。
罗慧宁道:“我让他们给你准备了休息室,你先去休息吧。”
张扬笑道:“干妈,你去吧,我在这儿等一会儿。”
罗慧宁还想说什么,张扬道:“你放心吧,有我守着干爸,应该没事!”
罗慧宁已经一整夜没有合眼,以她的年龄,精力当然不能和年轻人相比,之前张扬没来的时候,她担心丈夫的病情,根本无法安心入睡,现在张扬来了,罗慧宁心情稍安,毕竟她对张扬的医术拥有着相当强的信心。在张扬的劝说下,罗慧宁终于答应去休息。
清晨在春雨中悄然到来,张扬坐在窗前,望着窗外密密匝匝的雨丝,阴沉的天色,蒙胧的景物,突如其来的这场疫情,让眼前的世界变得灰蒙蒙的,李伟端着一份早餐来到张扬的身边,把托盘放在茶几上。
张扬朝李伟笑了笑:“一起吃!”
李伟在他对面坐下:“我吃过了!”
张扬端起牛奶喝了一口,顺着李伟的目光望去,看到病房内文国权已经坐了起来,他的精神状况有所好转。
李伟道:“本来以为你昨天就能赶到。”
张扬道:“南锡那边出一点状况,所以迟了一些。”
李伟点了头不再说话。
张扬吃完早餐,再次来到文国权的床边,因为已经退烧的缘故,文国权的精神好了许多,他也刚刚吃完早餐,微笑向张扬点了点头道:“张扬,一夜没睡吧?辛苦你了。”
张扬道:“我年轻捱得住。”
文国权道:“谢谢你专程从南锡赶来。”
张扬发现这次过来,无论文国权还是罗慧宁在和他的相处中都表现出了太多的客套成分,这让张扬心中感到很不舒服,同时又让他认识到,无论他承认与否,他和文家的关系在不知不觉中疏远了许多。
文国权道:“最近R型肺炎闹得人心惶惶,给国家经济和社会安定造成了巨大的损失。”
张扬道:“干爸,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就别考虑这么多,工作上的事情,以后再去想。”
文国权点了点头,此时他床头的电话响了,即使在住院期间,文国权也没有真正停止工作,张扬留意到这次见到他,他的鬓角增加了不少的白发,权力越大,责任越大,文国权内心中所承受的压力,绝不是普遍人能够想象到的。
文国权缓缓放下电话,他的表情显得非常的凝重,张扬虽然和文国权是义父义子关系,可是他们当初建立这种关系,主要是因为文国权在政治上的需要,并不代表他们之间的感情好到了这种地步,张扬和文国权单独相处的时间很少,就算是单独相处,张扬也很少主动说话。
文国权道:“事情已经查出了一些眉目,这次的R型肺炎,很可能不是一场意外。”
张扬微微一怔,他有些诧异地看着文国权,难道说这种R型冠状病毒是人为散播的?
文国权低声道:“今年直是一个多事之秋。”旋即又充满期待地看着张扬道:“张扬,你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解决这件事。”
张扬道:“我在想,不过到现在还没有找到最好的解决办法。”
文国权又咳嗽了起来,他把脸扭到一边,捂着嘴唇剧烈咳嗽着,过了好一会儿方才缓过劲来,向张扬道:“你还是离我远一些,千万不要被我传染了。”
张扬道:“我大概真的有免疫力,这种病毒奈何不了我。”
外面响起敲击玻璃的声音,却是罗慧宁在玻璃窗外敲击着玻璃,她的表情显得有些焦急。
张扬向文国权告辞出来,罗慧宁一见到张扬就焦急万分道:“张扬,文玲可能生病了。”
张扬错愕到了极点,文玲一直处于植物人的状态中,她始终封闭在房间内,和外界的接触应该不多,罗慧宁道:“她的情况很像感染了R型肺炎!”
张扬道:“我去看看!”
罗慧宁道:“让李伟陪你去!”
文玲自从再次昏睡之后,一直就躺在香山脚下的康复中心,这两天因为文国权生病,罗慧宁也不得不将女儿交给康复中心那边照顾,今天清晨五点多的时候,文玲无缘无故发起了高烧,而且咳嗽不止。现在只要是高热咳嗽,让人首先联想的就是R型肺炎,康复中心对文玲所在的地方进行了隔离,并马上通知了罗慧宁。
张扬来到文玲的房间,就听到裏面传来惊慌失措的声音:“病人出现窒息,行气管切开术……”
张扬大声道:“等等!”
站在门口的护士试图阻止张扬进入,李伟向她挥了挥手,示意不要阻止张扬。
张扬推门走了进去,却见文玲躺在床上,双手紧紧抓住被褥,她的腰部向上拱起,头和足支撑在床上,身体就像一张的弯曲的弓,面部呈现出青紫色,显然是窒息的缘故。
一名医生想要按住她,文玲的身体剧烈颤抖了起来,张扬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摒起双指头,向她胸前的穴道点去,手指触及文玲的身体,去感觉到一种巨大的力量反弹过来,张扬对些并没有充分估计到,指尖一滑,竟然没有点正位置。
文玲的喉头发出嘶嘶的吼叫,她周身的骨节随之发出爆竹般的声音,周围的医护人员都被这奇怪的一幕给吓住了。
张扬想要再次制住她的穴道,却没有想到文玲霍然睁开了双目,深邃如前年寒潭的目光一直刺入张扬的双目深处,张扬整个人宛如坠入冰窟之中,感觉一般冷气从他的脊背蹿升起来,文玲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她竟然在这个时候苏醒了。
张大官人无论如何都想不通,已经被他宣判无药可医的文玲居然会再度苏醒,他稍一错愕,右手已经被文玲扣住,文玲道:“你是谁?你想干什么?”
张大官人的头脑迅速转了一个弯儿,他低声道:“我是张扬,你是谁?”
“我是谁?”张扬一句话把文玲问住了,她一脸的迷惘,缓缓放脱了张扬的手腕,喃喃道:“我是谁?我是谁?”
一旁闻声赶来的李伟道:“你是文玲!小姐,你是文玲!”
张扬脑子里嗡地一下,李伟这句话说的不是时候。
却见文玲迷惘的目光瞬间回复清明,她轻声道:“不错,我是文玲……我记得你,你是张扬!”
张扬望着眼前的文玲,仿佛遇到一件最不可思议的事情,他拉了张椅子,在床边坐下,双目盯住文玲,想要寻找她究竟有什么不同?又究竟有怎样的变化发生在她的身上?
此时的文玲目光变得高傲而冷静,她的表现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压力。文玲道:“我的家人在哪里?”
李伟有些激动道:“小姐,你醒了?天哪,你真的醒了!”
张大官人并没有感到一丝一毫的惊喜,从刚才文玲身上的反震之力,到后来,她趁着自己不备,拿住自己的手腕,张扬已经可以断定文玲绝对是一位顶尖高手,漫长的昏睡期并没有让她丧失行动的能力,她整个人却如同涅槃重生,在沉睡中完成了一种惊人的蜕变。
文玲从床上站起身来,又引来了所有人的同声惊呼,一个卧床这么久的人,她需要一定的康复过程来适应,可是文玲并不需要,她赤足站在房间内,环顾周围众人道:“为什么都用这样的目光看着我?我是不是睡了很久?”
张扬道:“很久,就快两年了!”
文玲道:“张扬,我妈呢?”
张扬没说话,文玲原地转了一圈,轻盈灵动,根本不像一个刚刚在床上躺了两年的人,她向李伟道:“李叔叔,我需要一间浴室,还需要替换的衣服,可以为我准备吗?”
李伟点了点头。
张扬的表情虽然平静,可是内心却如同潮水般起伏不停,文玲竟然苏醒了,这全然颠覆了他的判断,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且她这次苏醒似乎和过去又有所不同,没有任何的惊喜和激动,整个人冷静的让人感觉到不可思议,仿佛她只是小憩片刻。
文玲沐浴更衣的时候,李伟和张扬在外面的小花园内等候,李伟看出张扬的表情非常复杂,由此推测出他的内心并不平静,李伟对张扬和文玲之间的恩怨十分清楚,文玲第一次苏醒,是张扬冒险救治,可后来文玲再次沉睡也和张扬有关,无论张扬怎样想,文玲的苏醒对文家来说都是一个天大的喜讯,李伟及时将这件事通报给了罗慧宁。
罗慧宁的反应比李伟预想中冷静的多,也要平静的多,她只是说了一句:“她没事就好,帮我照看好她,我现在抽不开身过去看她。”
文玲洗完澡后,换上了罗慧宁留在这裏的衣服,她和母亲身高相若,可长期卧床让她的身体格外瘦弱,罗慧宁的这身灰色套装,穿在她的身上显得肥大了一些,黑色的长发有些潮湿,随意的披在肩头,她的脸色苍白如雪从中找不到一丝一毫的血色,深邃的双目波澜不惊,仿佛周围的一切人和事都引不起她任何的兴趣,她出门来到李伟的面前:“我妈呢?”
李伟照实答道:“总理生病了,夫人在照顾他。”
“我要去看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