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绍斌道:“投资有风险,我承认我现在和翁良宇的确有接触,他现在在香港拿下一块地,想以此来运作资本。”
梁成龙道:“香港的地产业那可是一本万利啊,你小子懂地产吗?”
陈绍斌道:“我不懂,我连平房都没盖过,我哪会懂地产,我也不瞒大家,翁良宇这个人也不是正当做地产的,这块地只是他吸纳资金的一个手段,他真正的目的是资本运作。”
在场的多数都是生意人,对赚钱都很有兴趣,听到陈绍斌聊到了关键之处,一个个聚精会神的看着他。
张扬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和常海心碰了碰杯子,常海心小声道:“我怎么越看他越像骗子呢?”
张大官人嘿嘿笑了起来,他也这么认为。
可多数人都听得很认真。
陈绍斌讲到得意之处是唾沫横飞:“可能我说的太玄乎,说穿了翁良宇这个人就是金融炒家,何谓金融炒家,就是逮什么炒什么,就算是块石头,只要有利润,他一样能够把利润最大化,但是炒作的前提需要足够雄厚的资金,这次趁着97香港回归,翁良宇是要下一盘很大的棋。”
袁波道:“他的这种炒作从根本上好像是损害香港的利益,确切的说属于一种商业违规行为,手段很不正当,和常见的哄抬物价没什么区别。”
陈绍斌道:“这只是一种常见的商业行为,国际上不乏这种炒卖的先例,黄金、白银、物资、货币几乎每个领域,每个国家都出现过,而通过这种方式发财的人绝不在少数。”
丁兆勇道:“风险太大,我可不敢玩这种东西。”他自我解嘲的笑了笑道:“其实就算我想玩也没这种实力。”
梁成龙却道:“金融大鳄索罗斯不就是这方面的高手吗?也没见有人从道德层面去讨伐他?做任何事都是成王败寇,只要你成了,别人只会仰慕你。香港回归是一个千载难逢的良机,这个机会摆在面前,对所有的人都是公平的,你去做,你就把握了机会,你不去做,别人一样会去做,什么商业违规,什么哄抬物价,我不这么认为,根据种种迹象,我们的政府已经做好了迎接严峻金融形势的准备,也就是说政府已经准备好了足够的资本来确保回归之后,政治、金融的稳定。换句话来说,金融市场上在短期内出现波动是很难避免的。”
林清红提醒梁成龙道:“你手上这么多的工程,目前资金上很困难,哪有多余的精力投资这件事。”
梁成龙笑道:“我只是就事论事,没说要加入。”
陈绍斌道:“这件事的确风险很大,所以我就没招呼哥几个。”
张扬道:“算你小子明智,这种事情纯粹是挖国家的墙角,香港回归这么大的事情,举国欢庆,全国人民上下一心,力求保证香港平稳回归,你倒好,丫的准备趁机发大财,亏你还是红色家庭出身。”
陈绍斌笑道:“张扬,你小子别给我扣帽子,我只是个小股东,别人弄潮,我跟着沾点水。”
张扬道:“别怪我没事先提醒你,小心你水没沾到,一个大浪把你给拍死在沙滩上。”
陈绍斌呸了一声道:“靠,有这么诅咒人的吗?大吉大利,咱们可是患难之交,你丫就这么巴结我倒霉?”
大家一起笑了起来,陈绍斌端起酒杯道:“来,我跟你连干三杯!”
陈绍斌叫唤的虽然很凶,可他是无论如何不敢跟张扬拼酒的,别说是他,就算在场所有人加起来也不会是张扬的对手。
梁成龙道:“绍斌,我听说翁良宇和乔鹏举走得很近,这事儿和乔鹏举有没有关系?”
陈绍斌道:“我真不知道,乔鹏举和翁良宇联手在海南玩的不错,这事儿大家都知道。”
提起这件事梁成龙还有些后悔,他叹道:“当初乔鹏举去海南的时候还招呼过我,我就是舍不得平海这边的事业,事实证明,我的眼光还是太狭隘了,这么短的时间,乔鹏举在那边已经发了大财。”
林清红道:“你还是安分一些,人家的后台岂是你能够相比的,他闹出天大的事情,肯定有人帮他善后,你呢?我可不你冒什么风险,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们娘俩怎么办?”说到这裏林清红想起了孩子,她起身道:“我得回去了,孩子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常海心也起身道:“清红姐,我跟你一起走,让他们喝得自在一些。”
她们走后,梁成龙由衷发出了一声感慨道:“这男人千万不能结婚,有了孩子就更麻烦,什么雄心壮志都被磨没了,我现在就是深受其害,做任何事都缩手缩脚的。”
袁波道:“你这叫生在福中不知福,要是没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你赚再多钱也没有意义,幸福是要有人分享的。”
陈绍斌颇有同感的叹了口气道:“我是最不幸福的一个,到现在都没人跟我分享幸福。”
丁兆勇道:“不是还有你爸你妈吗?”
陈绍斌苦笑道:“我爹妈眼里,我就是个投机倒把坏分子,人类公敌,我这次回来了四天,我们家老爷子骂了我四天,你说他就算退下来了,也不至于把火气都撒在我头上?”
张扬道:“可不是嘛,你就是一个投机倒把的坏分子。”
陈绍斌道:“还好我有你们这帮朋友,幸福我就不跟你们分享了,因为你们幸福的时候从没跟我一起分享过,不过,你们千万别委屈,等我落难倒霉的时候,我首先想到的就是你们。”
梁成龙道:“你丫别找我,有多远滚多远,我怕沾上晦气。”
丁兆勇道:“到时候我指不定在哪儿呢。”
袁波道:“我怎么都得给你俩白馒头。”
还是张大官人最够意思,拍了拍陈绍斌的肩膀道:“来我们单位,我聘你当保安!”
“靠!”
当晚所有人都没有喝多,几个人离开的时候,袁波将张扬单独留下,很神秘的说要带他去见一个人,张扬并没有想到袁波带他见的人居然是方文南。
方文南住在望江楼旁的公寓内,因为刑期末满,现在他还是保外就医的状况,这次能来东江也是申请看病,等到明年春节他才能服刑期满,获得真正的自由。
再次见到方文南,张扬明显感到他苍老了许多,中年丧子的伤痛和狱中的生活,已经让方文南迅速的衰老了下去,他的脸上再也找不到昔日意气风发的神情,头发花白,眼皮浮肿,原本挺直的脊背也佝偻起来。不过唯一没变的是他坚毅的眼神,应该说他的目光经过岁月的洗礼,变得越发坚定。
见到方文南,张扬快步走了过去,抢先向方文南伸出手去,方文南握住张扬的手,用力摇晃了一下,低声道:“我还以为,张主任认不出我来了。”
张扬笑道:“我不会忘记我的任何一个朋友。”
朋友这两个宇让方文南苍凉的内心温暖了许多,他招呼张扬和袁波坐下。
袁波道:“文南这次来东江是为了看病的。”
方文南道:“我得了慢性肾病,听医生说,可能需要换肾。”
张扬从他的脸色已经看出方文南没有说谎,他示意方文南将手腕放在茶几上,探了探方文南的脉息,手指在方文南的腕部轻轻敲击了一下道:“还没到那种地步吧。”
方文南收回手腕道:“我自己的感觉还好,自从离开监狱之后,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好了许多,可能是医生危言耸听,现在的医院都喜欢把病情夸大其词。”
张扬笑了笑:“除了治病还有什么打算?”
方文南道:“盛世集团如今已经混乱的不成样子,文东管理水平太差,我出来之后,将公司清算了一下,还好账上有一些钱。”
袁波道:“文南准备东山再起。”
方文南苦笑道:“别说什么东山再起,我这把年纪,再说那种话只能让人笑话,我想趁活着多做点事情,赚钱只是其中的一个目标之一,我想做点好事,补偿我过去的罪孽。”
张扬道:“有没有想过要做什么?”
方文南道:“还是建筑这一行,申海集团在东江开发区投资办厂,他们的副总裁赵博祥过去曾经担任过我的助理,主动将这个项目交给了我来做。”
张扬想起了赵博祥,之前在招商办的一次商务会议上他曾经和赵博祥见过面,赵博祥是邵安康的同学,当时赵博祥就特地提到了方文南,想不到这个人倒是很重情意,要知道方文南现在是最潦倒的时候,也是最需要别人帮助的时候,赵博祥给他这个工程,无异于雪中送炭,张扬因此而对赵博祥此人产生了很大的好感。
张扬道:“方总,以后遇到任何事情,只管找我,只要我能够帮的上忙,一定尽力而为。”
方文南感慨道:“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让我看透了很多的事很多的人,还好,我认识了你们这样的朋友。”
离开方文南的住处,袁波将张扬送往玫瑰园,路上两人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临到玫瑰园的时候,袁波方才开口道:“文南很不容易,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他几乎已经一无所有,我们再不帮他一把,他就没有活路了。”
张扬道:“他不可能被打垮,我接触他的时间虽然不如你长,但是我知道他是个坚强而倔强的人,你有没有留意到他的目光,他不甘心自己的人生就此失败,他一定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重新站起来。”
袁波道:“雄心仍在,可是他的身体却未必能够包容这颗雄心。”
张扬微笑道:“身体不是问题,他吃了这么多的苦受了这么多得罪,老天爷不会始终将不幸降临在他的头上。”
袁波道:“记得苏小红吗?”
张扬点了点头,他当然记得。
袁波道:“文南虽然接下了申海集团的工程,可是他在资金上存在着很大的缺口,我本来准备帮他,可是苏小红找到了我,她给了我五百万。”
张扬并没有感到意外,苏小红为人仗义,她和方文南之间毕竟有过一段旧情。
袁波道:“我现在相信人间还是有真情的。”
张扬笑了笑,他知道苏小红现在对方文南的帮助只是因为她顾念旧情,而不是代表她对方文南旧情未了,根据张扬的观察,苏小红和杜天野之间应该有感情上的纠葛,不过两人目前控制的还好。
张扬提醒袁波道:“这件事千万不要让方文南知道,他这个人自尊心很强,如果他知道苏小红拿钱出来,他肯定不会接受他的帮助。”
袁波点了点头道:“我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