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焱东道:“我也不是着急,我害怕他们中途横插那么一杠子,把这裏的情况搅和的更乱,忙没帮成,反倒拖了咱么的后退。”
张扬道:“让他们折腾吧,省里也不会有那么好的耐性,折腾一阵子,如果折腾不出什么结果,自然会把他们撤回去。咱们不用操心,当下维稳是最重要的,不管别人怎么乱,咱们滨海不能乱。”
程焱东点了点头,发现张扬的政治修为似乎又有提高,他低声道:“我最近听说了一个消息,说您快成北港市委常委了?”
张扬笑道:“你听谁说的?”
程焱东道:“都这么说。”
张扬道:“项书记倒是跟我谈过,可被我给推了,我现在算是明白了,升职太快也未尝是什么好事。再说了,就算我愿意,宋书记那一关也过不去。”
程焱东笑道:“有些时候,背景也是一种负累啊。”
张扬道:“你觉得我有背景吗?”
程焱东道:“有,但是你有今天的成就,绝不是依靠背景的来的。”他说完又笑了笑道:“我个人观点,其他人未必这么看。”
张大官人哈哈笑了起来,程焱东的回答很滑头。
此时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却是傅长征通知张扬,北港市委副书记龚奇伟来了。
龚奇伟的到来毫无征兆,自从他来到北港正式任职,还没有公开前来滨海到访过,张扬赶紧起身相迎,还没等他走出门外,龚奇伟就在傅长征的陪同下走了进来。
程焱东看到龚奇伟进来,也赶紧起身招呼道:“龚书记。”
龚奇伟笑道:“焱东也在啊!”
程焱东道:“来向张书记汇报情况,你们聊,我先走了。”
龚奇伟道:“别急着走啊,我来北港后,还没有和你好好聚过。今天过来也不是为了公事,我请你们吃饭。”
张扬听他这么说不由得乐了起来:“龚书记,这要是在南锡、在北港您这么说都行,可这裏是滨海啊,请吃饭也轮不到您。”
程焱东道:“是啊!”
张扬向傅长征道:“长征,你去安排一下,待会儿我们就过去。”
傅长征应了一声走了。
张扬起身给龚奇伟泡了杯茶,送到他的手中笑道:“龚书记。您今儿过来。该不是有什么重要指示吧?”
龚奇伟道:“张扬,明天我要去东江。”
张扬道:“出差吧,没可能这么短的时间内又要提升你。”
龚奇伟笑道:“项书记给我压任务了。让我去省里和几位领导好好沟通一下。”
张扬道:“沟通什么?”
龚奇伟道:“省里下来的几个工作组最近搞的我们的干部群体是心神不宁,正常工作都骚扰了,所以项书记给我出了个难题。让我去省里和领导们好好沟通一下,希望省里能够给北港的干部群体多一点信任,这样下去,会严重伤害到同志们的工作热情的。”
程焱东道:“看看,看看,张书记,我没说错吧,不但是我这样想,很多人都这么想。”
张扬笑道:“项书记为什么不自己去啊?”
龚奇伟道:“这件事很棘手。刘厅长的这场事故让省领导们极其愤怒。”
张扬道:“人在愤怒的时候往往会做出不理智的决定,派工作组这档子事儿绝对是步错棋。”这种话也只有张大官人敢大模大样的说出来,省领导岂是他能随便评论的。
龚奇伟笑了笑道:“我也不瞒你,我是想看看你有没有空,能陪我去东江走一趟,在宋书记面前,我恐怕说不上话。”
张扬道:“龚书记。您觉得棘手,所以就想把这块烫手的山芋扔给我?我现在去省里,宋书记肯定要说我正事不干,尽琢磨着多管闲事了。”
龚奇伟道:“其实我也认为省里最近的做法有些不妥,如果我直接去和宋书记谈。没有你一起去更容易让他接受。”
张扬还想拒绝呢,他的手机响了起来。这厮看了看号码是秦清的,他向龚奇伟歉然一笑,拿起电话走到裏面房间去接。
秦清的声音显得有些怯生生的:“张扬……”
张扬笑道:“怎么?想我了?”
秦清嗯了一声,停顿了好一会儿,方才低声道:“我……我这个月身上没来……”
大官人没明白什么意思:“什么?”
“我……我可能怀孕了……”
张大官人的脑子陷入短暂的空白之中,他最近就觉得有事情发生,上次跟秦清真枪实弹,没有灭活,那啥……果然走火了,自己这准确率可不是一般的高。
秦清听他沉默了半天,声音不由得低沉了下去:“你别怕,我自己会负责。”
张大官人道:“你自己负责?什么话?两人干出来的事儿,凭什么你一人负责,那啥……你先别怕,我明儿就过去。”
秦清道:“我不怕,我就是担心你怕!”
张扬道:“我怕过谁啊?做的时候都不怕,我有心理准备。”话虽然这么说,可张大官人是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秦清和安语晨不同,安语晨是个无人关注的苦丫头,秦清不一样,秦清现在是东江新城的党工委书记,而且她未婚,对外连男朋友都没有,这下怀孕了,道理上根本说不清啊,如果真要是肚子大了,纪委还不知道要怎么对付她。张大官人担心的是秦清的仕途问题,如果这件事处理不当,恐怕秦清的仕途从此就要划上句号了。
张大官人接完这个电话,明显变得心神恍惚了,和龚奇伟接下来的谈话不在状态,龚奇伟说什么,他压根就没听。
龚奇伟还以为他不想跟自己去东江,不想接这个左右为难的苦差事,于是叹了口气道:“算了,你要是真不想去,我也不勉强你。”
张扬道:“谁说我不去啊,我跟你去!”
龚奇伟当然不会想到张扬答应跟自己同去东江,其真正的目的是为了私事,张扬还特地把高廉明给叫上了,既然去东江一趟,就得把事情好好解决一下,很多时候利用一下亲情关系是相当有必要的。
途中龚奇伟就和张扬商量,先由他去宋怀明那里探探虚实,然后再考虑这件事怎样解决。
张扬让龚奇伟把他直接送到了省委家属院,他和高廉明在这裏下车,两人都带了不少的地方特产,高廉明道:“今晚上咱们都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明天上午再碰头。”
张扬道:“你别忘了,试探一下你们家老爷子是什么意思。”
高廉明抱怨道:“辛辛苦苦跑这么远,结果是让我来当特务,张书记你可真不厚道。”
张扬道:“别怪我,我也是专门过来给龚书记做桥的。”
高廉明深感同病相怜,两人进入小区后各奔东西。
张扬前来东江的途中已经先给宋怀明打了电话,他没说自己此次前来东江的目的,给龚奇伟当桥的事情不能说,秦清怀孕的事情更不能说,但是既然过来,就得找一个让人信服的理由,张大官人的脑筋是灵光的,他的借口就是刘艳红。刘艳红情况稳定之后,就被送到了省人民医院,张扬原本也打算抽时间过来看看她,一是为了了解一下她的恢复情况,二是有些不解的地方向她请教。
对宋怀明来说,张扬的这个理由是相当充分的,他对张扬的武功医术都有了解,所以他才会在刘艳红发生意外的时候第一个想到了张扬,事实上,他让张扬赶过去的决定是正确的,如果不是张扬及时赶到,恐怕刘艳红已经因为无法及时获救而发生了不测。现场赶过去的营救人员虽然很多,但是没有人有能力从悬崖上爬下去营救刘艳红,更没有人拥有张扬这身治病救人的医术。
张扬来到宋家的时候,宋怀明还没有下班,柳玉莹将他请到客厅内,看到张扬带了这么多的特产过来,柳玉莹不禁嗔怪道:“张扬,都跟你说多少次了,来就来,千万别拿东西,每次都带这么多东西来,是不是跟我们见外啊?”
张扬笑道:“柳阿姨,我可没见外,真要是见外,我就不来家里了,也没带什么贵重东西,都是一些海产品,拿给你们尝尝。”
柳玉莹把东西收好,此时保姆陪着小更新走了过来,小更新已经会走路了,虽然步履蹒跚,可走得还算稳健,看到家里来了陌生人,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好气地看着张扬。
柳玉莹笑道:“小新,你不认得他啦?他是你未来的姐夫。”
张大官人道:“什么叫未来的姐夫啊,我就是他姐夫,来,让姐夫抱抱。”
小更新居然真的走了过去,张大官人一把将小更新抱了起来,笑道:“这小子一身肉真瓷实。”
柳玉莹笑道:“特能吃,我都担心他以后会不会成为一个小胖子。”
小更新咯咯地笑:“妈……抱……妈妈抱……”
柳玉莹道:“给我吧,别弄脏了你的衣服。”
张扬道:“没事儿,让我们哥俩好好亲近亲近。”正说着没事,小更新却不给他面子,在他身上热乎乎来了一泡童子尿。张大官人的身上被弄湿了一大滩。柳玉莹赶紧把孩子给接了过来,让保姆去给张扬拿宋怀明的衣服换上。
这当口儿宋怀明回来了,看到张扬的狼狈样子,不禁微笑道:“张扬,你抱他干什么?这小子可是六亲不认,想撒尿的时候根本不打招呼。”宋怀明是深受其害。
柳玉莹笑道:“行了,童子尿金贵着呢。张扬,好像童子尿能入药吧?”当母亲的看儿子,那是怎么看怎么顺眼。
张扬笑道:“是,我最近肝火大,小更新这一泡尿刚好帮我去火。”
几个人都笑了起来,张扬起身去客房换了宋怀明的衣服出来。
柳玉莹向宋怀明道:“你今天来这么早啊?”
宋怀明道:“今天刚巧没什么事,知道张扬过来,所以我早点回家吃饭了。”
柳玉莹道:“你们爷俩聊着,我去准备晚饭。”
宋怀明点了点头,目光打量着张扬,发现张扬换上自己的衣服,从他身上似乎看到了自己的一些影子,不由得露出一丝微笑。
张大官人道:“宋叔叔,最近工作是不是很忙啊?”
宋怀明道:“还好。”他饮了口茶道:“上次的事情多亏你了。”
张扬道:“别说出事的是刘厅长,就算是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我也一样会去救她。”
宋怀明笑了笑,他低声道:“我听嫣然说,当初她就是在那个悬崖出事的,你们就是在那里第一次相识?”
张扬道:“是,当时她和人飙车,直接就开到悬崖下面去了。”虽然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年,张扬想起当时的情景,心中仍然被温暖涤荡着。
宋怀明却没有感到温暖,虽然没有亲眼目睹当时的惊险场面。可宋怀明听张扬说起仍然会感到心有余悸,他几乎就失去了女儿,楚嫣然当时的叛逆应该是因为他的缘故,如果不是遇到了张扬,也许他们父女之间的隔阂仍然会继续存在。宋怀明感慨道:“你们都长大了,成熟了。”
张扬道:“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怎么都得成熟一点。”
宋怀明道:“艳红同志的预后情况并不乐观,省人民医院的专家说,她可能要终身瘫痪。以后恢复行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说这句话的时候宋怀明心中是充满期待的。应该说他对张扬抱有相当的期望,认为张扬的医术或许可以创造出奇迹。
张扬道:“回头我去医院看她,顺便帮她诊治一下。”在没有掌握刘艳红最新状况之前。张大官人也不敢轻易打包票。
宋怀明道:“张扬,你一定要尽全力治好她。”
张扬点了点头:“我会尽力。”
宋怀明将茶杯放在茶几上,低声道:“有些人的胆子很大。恣意妄为,这一系列的事件,都代表着他们正在挑战我们的法律,挑战我们的制度,也在挑战着我们的底线。”
张扬道:“一个人有了病必须要治,但是也要分清状况,在病症没有确诊之前,就一味的下猛药,可能会适得其反。”张大官人的这句话说得隐晦。但是宋怀明还是马上听出了他在暗指什么,他看了张扬一眼,低声道:“你想说什么?”
张扬笑了笑道:“省里最近派了工作组到北港,他们的声势很大。”
宋怀明听出了张扬的言外之意:“你说他们雷声大雨点小?”
张扬道:“不是我说的,我对具体的情况并不了解,宋叔叔,他们去了这么些天。到底有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
宋怀明道:“你对省里派驻工作组的事情持有不同意见?”
张扬道:“不止是我,可以说北港上上下下对省里派驻工作组的事情都持有不同意见,我算是受干扰比较少的一个,也被新任纪委副书记魏龙兴同志叫去了解了两次情况,我说句不客气的话。工作组对北港的实际情况并不了解,他们来到北港之后。一切都从头开始,很多事情都推倒重来。宋叔叔,我想问您一句,在您心中,魏副书记和刘厅的工作能力谁更强?”
宋怀明没说话,他不好做出评价。
但是张扬能,张扬道:“刘厅在北港的调查工作上倾注了很大的精力,我认为她对北港的事情比其他人要了解得多,连她至今都无法破局的事情,我不相信魏龙兴同志就能解决好,如果我不巧看走眼了,就证明魏龙兴同志的能力那不是一般的强,当省纪委副书记对他都是屈就了。”
宋怀明道:“他干扰你们的工作了?”
张扬道:“我认为工作组去北港之后只起到了两个作用,第一是干扰我们正常的工作,第二就是打草惊蛇,他们这么大的声势,就算是真凶就在北港,这段时间也知道收敛了,谁还敢顶风作案啊?您等着看吧,这件案子等着工作组解决,肯定是遥遥无期。”
宋怀明的手指交缠在一起放在膝盖上,双眉微皱,很认真地考虑张扬刚才的这番话,过了一会儿才道:“你这次来东江,真正的目的就在于此吧。”
张扬笑道:“宋叔叔,果然什么都瞒不住您,不过我主要还是过来探望刘厅长的,这件事是顺带,其实跟领导沟通也轮不到我,那啥……我们龚副书记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