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抽选斗技药。”古凌云说道,伸手捻了下胡须,眼皮微微的抽动了下。
两个男子便应了声,依样接着抽取出一张纸,投入另一个盒子里,就在大家的眼皮下,接过纸张的男子在垂手投入合盒子里时,袖子轻轻的抖了下,但这动作太小了,根本就没人察觉。
做完这一切,便推来两个铁笼子,将这两个帖了封条的盒子装了进去,分别上了十把锁,两钥匙则逐一给在座的人发了下去,药师大会最重要的一件事便做完了。
“这次的药会很值得期待啊。”众人纷纷笑道,站起身来。
“三天后,将是我等同仁的盛事。”古凌云也站起来,众人拱手作别,一起走出这间屋子,屋子再一次落锁。
坐上豪华的马车,被众多弟子仆从拥护众人混入热闹的人流中而去。
一直候在马车旁的董老爷这才上前,扶着古凌云的手上车。
“已经安排好了,就看你的了。”他忽的低声说道。
董老爷身形微微一僵,重重的点点头。
“三天之后吗?”顾十八娘活动了下有些酥麻的手,看着信朝阳问道。
“你对药师大会知道多少?”信朝阳问道。
顾十八娘苦笑一下,在她前世今生加起来快要三十年的时间里,她真没听过这个大会,也许那一世曾经听过,但并没有在记忆里留下丝毫印记。
“一点也不知道。”她笑答道,“大少爷肯定知道不少吧?”
“知道是知道,但不知道具体怎么个比法,毕竟这药师会,外行人去看的不多,我们这些药商们关心的只是结果,每一次药师大会后,炮制药师的地位就会排个新名次出来,这个名次表是大家最感兴趣的。”信朝阳笑道,一面皱了眉头,“那可怎么好,你一点也不知道……”
“那有什么,既然是药师大会,自然就离不开炮制药材这点了。”顾十八娘笑道,“只要不比琴棋书画女工就好……”
信朝阳被她说的也笑了。
“大少爷新店开张不忙吗?”顾十八娘闲话问道,一面给他斟上茶,“尝尝,我哥哥捎回来的信阳毛尖……”
“不忙不忙,有顾娘子的名声在,想不出名都难。”信朝阳笑道,一面端起茶浅尝。
“好茶……”他赞道。
“大少爷什么好茶没喝过……”顾十八娘笑道,谢过他的夸张之言。
信朝阳转动茶杯,淡淡一笑,看她道:“总之我说什么顾娘子都不信就是了。”
他脸上的笑意平和,但声音听起来却有些淡淡的酸涩。
顾十八娘抿嘴一笑,“怎么会,难道我是那等好赖不分的人吗?”
“既然如此,那今晚可否邀顾娘子楼外楼小宴?”信朝阳举起茶杯笑问道,“家父家母携朝凌夫妇到了,想邀顾娘子及令堂小聚,一则是同乡相聚,二则是为顾娘子药师大会添喜。”
顾十八娘含笑听他说完,点头答应了。
“那就叨扰伯父伯母了。”她笑道。
走出顺和堂,信朝阳轻轻吐了口气,虽然邀请成功,但他心裏并没有丝毫的轻松。
眼前这个小姑娘,跟在建康时的感觉越来越不同,虽然以前流露的亦是戒备疏离,但却有一种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依赖,但此时,这种依赖正逐步淡去。
她属于他们大有生,还有一年,仅仅一年,一年之后呢……
一个年轻人从他身边猛的跑过,虽然是匆匆一瞥,但信朝阳超好的记忆里很快让他翻出一个名字,王晋一。
保和堂,王一章的孙子。
僵而不死的期待春来复苏的保和堂。
他转过头,看向内里,时近黄昏,内堂里有些昏昏,看不清那年轻人是何神情,只听到他的语气甚是不好,但顾十八娘笑了,笑意流畅毫不掩饰。
“公子……”小厮在旁提醒。
信朝阳收回视线,面上恢复一贯的淡然清朗,“你去回去告诉老爷夫人并凌少爷,今晚楼外楼赴宴。”
侍立的小厮应声忙去了。
“去药师会馆……”信朝阳对牵马的小厮说道,垂下了车帘。
信家安排的宴席自然无可挑剔,信家二老虽然是商家,但既然能有信朝阳这般儒雅的儿子,作为父母自然也差不到哪里去。
曹氏本身就很少出,来到京城人生地不熟,除了去过一次顾慎安家,吃了一顿不算很愉快的饭外,这是她第二次出门。
信家夫人和蔼可亲,信家媳妇虽然面貌有些吓人,但态度很好,信家的男人们不管老少都谦和有礼,更何况顾海出事那一段,跟这家人已经相处过,此时再见,曹氏的欢喜溢于言表。
至于与信春芳婚事不成的尴尬,信家夫人也只用三两句话就消了去。
“这儿女亲事最是愁人……”信家夫人感叹道,一面低声道,“我只有朝阳这一个……”
信家大富之家,自然婢妾成群。
曹氏点头,“这一个好过别人十个……”
这话显然正是信家夫人的心意,她难掩骄傲的笑了,“老太爷和老爷对他寄予的什么厚望我妇人家也不关心,我只愿他早日成家……”
说着皱眉,带着几分忧愁,“他们怎么说朝阳能干,我都不爱听,他一日不成家,在我眼里就是个孩子,我这心就放不下……”
这话也正和曹氏心意,她想到远在南漳的顾海,目光又落在一旁的顾十八娘身上。
她的儿子女儿如今可算皆有所成,但她这个做娘的欢喜中更多的是心酸。
“可不是,什么好也比不过身边有个知冷知热的人……”曹氏叹息说道。
两人说完,都看向各自的儿女。
信朝阳朝凌价值在一起,旁边是顾十八娘,由信朝凌的妻子作陪。
“……我听明白了……”信朝凌说道,“……这大药师会就跟下赌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