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所以,你实话告诉哥哥,在见到我们之前,你是不是已经心灰意冷,打算坐等命运安排了?”顾海笑道。
顾十八娘苦笑一下,“原来我是自己被自己蒙骗,自己被自己吓慌了手脚,失了心神。”
“是呀,你心裏不放下,所以才时时刻刻被它牵着走,被它禁锢,如同困兽。”顾海整容说道,“十八娘,我和娘,都希望你过得开心,人生在世,不在长短,在心,在怎么过怎么活。”
顾十八娘默默念了边,抬头看着他道:“这就是人而生之的意义?不是为活而活…”
“对啊,”顾海笑道,伸手拍了拍她的额头,“正是这个意思,十八娘果然是十八娘,一点即通。”
“这不是我说的。”顾十八娘苦笑一下,低声喃喃。
顾海并没有听清,伸手用力拍了拍顾十八娘肩头,“来,好妹妹,跟着我说,去他娘的命运!”
顾十八娘哑然失笑,看着哥哥。
“来啊。”顾海笑道,站开几步,摆出气吞山河的姿态。
不惧生,不怕死!
顾十八娘笑意散开。
“好啊。”她站起来,微微抬着下颌,“这可是哥哥你教我说的。”
“我教的!”顾海哈哈笑道,“去他娘的命运!”
“去他娘的命运!”顾十八娘叉腰笑道。
那个命中注定死去的顾十八娘已经死去了,在她醒来这一刻,新的命运注定开始,所以她的心裏不要再有芥蒂。
“去他娘的命运!”她哈哈大笑。
兄妹二人的笑声穿透窗棂,飘向夜空。
笑完了,兄妹二人相对一视,浓浓的温情在心底散开。
“好了,我的天不怕地不怕的妹妹又回来了…”顾海带着一丝调笑,“我以后便又可偷得半日闲了…”
“好,哥哥你尽管偷闲,一切有妹妹我。”顾十八娘顺势做出一副豪气的模样笑道。
顾海哈哈笑了。
看着哥哥的笑脸,顾十八娘只觉得心中酸酸甜甜,那种有家人有依靠的感觉真好。
“那么,妹妹大人,能不能告诉我,你还瞒着我什么?”顾海忽的带笑问道。
“还瞒什么?”顾十八娘嘻嘻笑反问。
“你以为彭大叔那模样能瞒的住什么?也就能瞒过娘的眼而已,还想瞒你哥哥啊?道行也太浅了些…”顾海故作严肃的说道。
顾十八娘讪讪笑了,“其实,我是被文郡王府突然带走的,走得急,而且你也知道这事机密的很,所以灵宝吓坏了,我有一时半时没有及时告诉他们我平安…”
“只是这样?”顾海半信半疑。
“不信,你去问他们啊。”顾十八娘笑道。
至于那个内侍说殉葬的事…她的眉头微微皱了下。
“十八娘?”顾海唤她,带着几分疑问。
“我…”顾十八娘视线看向窗外,“我不想他就这么…”
顾海明白她说的是谁,默然一刻。
“有些事不是我们想就能解决的。”他低沉声说道。
这件事太超出他们的能力了。
夜色沉沉,秋虫也陷入梦境,天地一片寂静。
顾十八娘睡得晚,又因为跟顾海的谈话让情绪波动很大,因此翻来覆去,直到天色渐明才昏昏欲睡,刚合眼,就被外边灵宝的声音吵醒。
“小姐…”灵宝带着一脸歉意,看着顾十八娘倦意满满的脸,“彭大叔来了。”
顾十八娘有些意外,“可是有事?”
灵宝点点头,“说是要见你。”
“请他来。”顾十八娘立刻起身。
简单梳洗后,彭一针就跟着灵宝过来了,来不及客套,彭一针就借口喝茶吃点心打发丫鬟们都下去了。
“十八娘。”直到这时,他才神色郑重的说道,“我知道这种病。”
顾十八娘一怔,抬眼看他,见着彭一针亦是一宿未睡的模样。
“真的?”她忍不住站起身来,带着惊喜。
“不过,我从没亲见,也未治过,只是在父亲留下的手札中见提到。”彭一针慢慢说道,“这种病,之所以从不被记载,不被医者提及,是因为,等同于不治之症…”
顾十八娘便有慢慢坐下去,她就知道,太医院都不知的病。
“顾娘子,你知道为什么说是不治之症么?”彭一针接着说道。
顾十八娘摇摇头。
“因为,不仅病难治,而且药难得…”他缓缓说道,看向顾十八娘,神色带着微微的激动。
“怎么难得?”顾十八娘好奇问道。
“龙虎汤。”彭一针答道。
龙虎汤?
顾十八娘神色一怔,她还真没听过这味药。
“需要炮制哪几味药?”她问道。
“牛黄,巴豆霜,砒霜,辰砂,白石。”彭一针答道。
顾十八娘不由色变,这些都是…剧毒之物。
室内一时无声。
“怎么治?”似乎过了很久,顾十八娘忽的开口问道。
似乎印证了什么,彭一针神色更加激动,他深吸一口气,压制之沸腾的情绪。
“十八娘,果真…”他开口说道。
顾十八娘一抬手,打断他。
“我买你的治疗法子,”她看着他,神情郑重的说道,“请开价。”
彭一针勃然大怒,“不卖!”拍桌子上站起来。
顾十八娘看着他,不急不躁,神情不变。
彭一针胸口剧烈起伏,好一会才压制下情绪,他伸手揉了揉脸。
“十八娘,大侄女。”他深吸一口气道,“我要接诊!”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顾十八娘淡淡说道。
“我老彭又不是傻子!我就是傻子,我也知道,你顾十八娘从来不说废话,但凡你说话,便是有因由!”彭一针双手抓着桌面,恨不得在上面挠出一道道,咬牙说道。
“告诉我法子,”顾十八娘依旧淡淡,看着他说道,“有时候名利是不能全得的,人要知足。”
彭一针将桌子重重一拍,“顾十八娘,你这是瞧不起我彭一针!”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顾十八娘看着他,带着一丝嘲讽,“彭一针,我以为你不是这么肤浅的人。”
“我呸!”彭一针毫不客气的啐了口,他站直身子,抱臂挺胸,目光由下及上看着顾十八娘,“顾十八娘,我也真看错你了,原来你不过是把老彭我当叫花子看待的!”
“我告诉你,老彭这一辈子,还真没怕过什么!”
“我告诉你,我今天来见你,要说的话应该这么说…”他看着顾十八娘,整了整衣衫,抬高下颌,“顾十八娘,老夫要去接个诊,需要一味药,不知道你敢不敢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