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自从顾渔他决计如此做的那一刻,就和顾海站在了对立面。
顾十八娘是绝对不会让哥哥陷入此等境地,至少,不是在倾巢完覆的时候陷入此等境地,那样的话,单单依靠他们兄妹二人绝对不是顾渔的对手。
既然尽早要对立,那不如先发动人。
二人四目相对,几乎一瞬间,各自思绪万千闪过。
“早就有意和妹妹对饮畅谈一会,今日算是得偿所愿了,”顾渔收回目光,含笑说道,“请。”
“不胜荣幸。”顾十八娘点点头。
“这裏临近瘦西湖,雪中别有一番景致……”顾渔说道,一面引着顾十八娘沿着一条小路而行,侍女们得到吩咐,自有人先去吩咐布置,余下的安静的跟随在二人身后。
走了没多远,登上一座山石嶙峋的坡顶,这裏有一处冬暖夏凉的亭子,此时早已经布置妥当,安置了厚厚的毡垫,摆上茶具杯盏,以及两个大熏炉,炭烧的红红的,抬眼望去,不远处湖水泠泠,脚下是一片梅林,此时红梅盛开,与雪地相称,令人望之失神。
“这要是搁在四年前,做梦也梦不到会有一天能坐在这样的地方吃茶赏雪……”顾十八奴隶主感叹道。
这句话她说的真心真意,这处宅邸绝非一般人家能有,当年作为沈家妇时,沈家亦是强弩之末,也许京城的沈公爷家自然有能力置办这等好园林,但作为下堂妇的她自然是没机会享受,而今世,纵然有钱,却因为身份低贱,此行豪宅只属于官宦士族所有,像他们这等商望匠人,是不敢窥觊的。
“及时行乐而已,何必为过去未来之事费神……”顾渔说道,看着侍女跪坐斟茶,递给顾十八娘一杯。
“你说得对。”顾十八娘点点头,“渔少爷趁着还是这裏的主人多享受一刻吧。”
顾渔摆摆手,侍女们施礼,起身鱼贯退下。
“大财主,给我侍女多少银子啊?”顾渔忽的问道。
“不多,不过等你离开之后,够她赎身……”顾十八娘一笑道,“这要托你们门户太严,妹妹我舟车劳顿赶来,在门外困了整整半日,不得而入……”
这些侍女是这等府邸专门培养用来招待贵客的,平日娇生惯养,一朝待客,便旋即堕入污泥,运道好的被贵客看上带走做个侍妾,也算是个好归宿,但大多数在陪侍贵客之后,沦为一般使女,或者被买入青楼,原本她们的命运就是玩物,但偏偏生来被当千金小姐一般锦衣玉养,这种天上地下的变化对于她们来说,无疑是噩梦。
“好,妹妹洞察人心之欲,出手即中,佩服。”顾渔笑道,举杯。
顾十八娘与他碰了下,各自浅饮一口。
“咱们也不用客套,闲话少说吧。”顾十八娘放下茶杯,看着顾渔说道,“这一切都是你干的吧?”
“没错,是我干的。”顾渔带着一丝玩味的笑,转着手里的茶杯点头说道,“其实,要不是你那哥哥连累,此时这事已经结束了……”
“哦?”顾十八娘有些不解,“此话怎讲?”
“讲起来就话长了……”顾渔嘴角弯弯的笑道,“不如妹妹安心住下来,我给你讲个十天半月的……”
顾十八娘瞥了他一眼,摆手。
“罢了,过程如何,没什么必要知道,我现在只需要得么一个我想要的结果就可以了。”她说道,自己斟了杯茶,又顺手给顾渔斟上。
“妹妹想要什么结果?”顾渔问道。
“自然是你不想看到的结果喽。”顾十八娘看着他笑道。
顾渔哈哈大笑,笑声清凉,惊飞不远处雪地觅食的鸟雀。
顾十八娘并不在意,慢慢饮茶,待他笑声停下,才开口忽的问道:“顾渔,我能问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这个么……”顾渔握着茶杯,带着几分玩味道,“就跟你毒瞎顾宝泉一样的原因……”
当年顾宝泉的事能瞒得了别人,瞒不了顾渔,这一点顾十八娘并不意外。
“我谢谢你没有告发我……”她举杯说道。
“不用,那是因为我告发了也没用,”顾渔举杯和她碰了下,“凭妹妹你的伶牙俐齿,怎么也能脱身……这等白费口舌不得实果的蠢事,我做来何为?”
这次轮到顾十八娘笑了。
“对人,你说得对。”她掩嘴笑道,收了笑接着道,“不过,不一样……我出手害顾宝泉,是因为他先威胁到我……难道,整个顾家人都有威胁到你吗?你竟要害他们抄家灭产还债为奴?”
“这样啊……”顾渔伸手按按头,“我倒没想到,原来不一样啊,那我得再好好想想,想想才能回答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