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虫爷……他正在纱帐外面谈生意。
客人是个西装革履的黑胖子,肥头大耳,满脸横肉,像是刚刚洗白上岸的大哥。但此时,坐在青铜桌案前,坐在虫爷对面,却满脸堆着哈巴狗一样的笑,身体微微前躬,语气甚是谦卑。
“……我是老张介绍来的。
“老张,张仟元,他说和您很熟,您记得吧?”
青铜桌案对面的虫爷,穿着唐装,靠在椅子上,戴着墨镜,神态慵懒,让人不知道他是否睡着了。
声音亦淡淡。
“张什么?千元?
“最近上门的乱七八糟人有点多,我也上年纪了,记不太清楚。
“你啥事啊?直说吧。”
黑胖子连忙道。
“我最近……总感觉家里面,有阴风!想从您这里,买个虫回去,镇镇宅子!”
虫爷歪着嘴。
“哦。
“买个虫镇宅?
“我这里都是蛐蛐啥的,镇不了宅,不好意思啊,伱走吧。”
黑胖子瞬间反应过来,一巴掌抽在自己脸上。
“嗨!看我这嘴!嘿嘿!
“请个虫!从您这里请一个!”
听到黑胖子改口,虫爷安静了片刻。
他直起身子,墨镜后面的眼睛,似乎在打量黑胖子。
看了许久,才从袖子里,摸出什么东西,把手伸到青铜桌案,摊开掌心,给黑胖子看。
黑胖子定睛一看,顿时被镇住……这也太大了!
原来虫爷掌心,赫然是一只瓢虫,硬币那么大,圆溜溜的超大瓢虫!
而且,瓢虫黑色后背,赫然有金色符文!
黑胖子看不懂符文,但本能感觉到,符文玄妙非常,古意盎然!
他很懂事,立刻摸出个厚墩墩红包,放在桌面。
见虫爷一动不动,瓢虫亦一动不动,便很乖巧的,又摸出第二个。
等了片刻,嘴角微微抽搐,额头冒出汗水,又摸出第三个。
到此时,虫爷才微微耸肩,他手心的瓢虫,才“嗡嗡嗡”飞起来,落向黑胖子头顶。
……
青纱帐后面。
白墨嘴角抽搐。
听说有些老监理,工地经验丰富,项目质量合不合格,一摸红包就能知道。
到虫爷这里,经验更加丰富,甚至不需要摸。镇宅虫能不能请走,他看一眼红包就能知道。
此时,他听到外面,虫爷已经在交代售后。
“……记住啊,你请走的虫,可半点都不涉仙!
“涉仙又沾钱,那可是违法的,违法的事情,我们半点都不干!
“这只瓢虫,不涉仙。
“个头大,是因为……因为它喜欢吃激素!
“背后有符文,那也绝不是天生的……你记住,那是我给它画上去的!
“不管谁问,都这么说,记住了么?”
黑胖子也是个人精,知晓涉仙交易违法,听虫爷说话,心里瞬间明白通透。
此时连连点头,又千恩万谢。
和虫爷好一番寒暄,才脑袋顶着瓢虫,小心翼翼颤颤巍巍出门去。
……
青纱帐掀开,虫爷走进来,拿着厚墩墩三个红包,老脸笑得像一朵盛开的菊花。
“小墨久等了!
“今天也是巧了,刚约完你,就有肥猪送上门来。
“刚巧,吃饭的钱有了,嘿嘿嘿!”
虫爷拍打三个厚墩墩的红包。
“天气这么热,我们去吃个帝王蟹刺身凑合凑合。
“再点他几瓶洋酒。
“点个八二年的拉菲,兑上二二年的雪碧,嘿嘿。
“反正是不义之财,不能留,必须赶快花了。”
白墨抱着大小眼,和虫爷一起起身,便要去往饭店。
此时扯扯嘴角,表情古怪。
这钱说不义之财……倒也不算错。
因为虫爷卖出去的,根本不是什么仙兽、蛊虫。
虫爷说那玩意儿不涉仙,还真是对的。
虫爷说那玩意儿吃激素长大、背后符文是画上去的……其实也没胡说。
……
金皇大酒店。
包厢里,金碧辉煌,灯火通明。
餐桌上,各色龙虾、鲍鱼、海参、和牛、火腿……堆得琳琅满目。
虫爷的蛐蛐蛊虫,正钻进人头大小的海螺里面乱啃。
大小眼则在餐桌旁边,抱着洒满金蒜末的避风塘龙虾一口一口啃下去。
白墨帮它擦擦嘴边的金蒜末,神识小声给它传音。
“这一顿吃完了,回去狐狸山可千万别给师兄弟们说!
“万一师兄弟们想吃,师父可请不起。”
大小眼啃完一只大龙虾,扔掉虾壳,舔舔前爪。
听到师父传音,立刻拍拍胸脯,给师父一个“尽管放心”的眼神!
接着又去餐桌上,端来一盘东星斑,开始用爪子捏着往嘴里炫。
旁边的虫爷,喝着酒,歪着身子,轻声感慨。
“这好吃么?
“有啥好吃的?
“一顿饭值大几万?
“我觉得味道很一般,和家里的便饭,也没差太多嘛!
“都是消费主义陷阱罢了。”
白墨扯扯嘴角。
如果老头儿说这话的时候,没有满嘴油花,没有被撑的连着打了好几个嗝儿……他差点就信了。
两人吃完饭,又喝着小酒聊起天。
“唉,这仙术委员会,也不怎么靠谱。
“最近招了一大批委员,有啥便宜案子,也不再找我们这群专家。
“你说委员会是不是,嫌给我们发补贴太贵,不想用我们?
“他们是不是资金紧张,没钱了?”
白墨思量一番,感觉还真有这种可能。
他靠在椅子上,品一品杯中红酒……不得不说,这人间的酒,滋味不错,别有一番机巧。
“每出动一次专家,都要发补贴,确实不怎么划算。
“我们这群专家,只是委员会薄弱时应急用的千斤顶罢了。”
两人坐在椅子上,围着一桌美食,吹着空调,喝着小酒,聊着大天,很是惬意。
突然,听到外面一阵喧哗。
“领导,您先别!
“这里面是我们的贵宾,您能不能稍等……”
“让开!让开!让开!
“我们查的就是贵宾!”
却是粗暴的声音,推开服务员,又吱嘎一声,推开豪华包厢的门。
便见门外乌压压一大片,穿着黑色制服的仙术委员,或配枪,或带刀,面色肃然。
为首之人,被众多委员拱卫,赫然是张山!
他昂首挺胸,一脸凶恶,看向包间里面!
“哼!
“都给我……
“唉?”
他突然愣住,看到抓着大块和牛的火红色狐狸仙兽,看到椅子上端着酒的白墨,看到戴着墨镜的虫爷,正满脸莫名其妙,向他看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