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军大规模的增兵让林海疆很是感觉头疼,因为经过大战之后,太平军留在守军视线内的尸体至少还有八、九千具之多。
可以说一天一夜的猛攻已经让太平军陷入了崩溃的边缘,太平军是一支靠着所谓信仰对天国的憧憬在作战的军队,其中坚分子可以说是异常的狂热,但是这种狂热往往无法维持很久,一旦伤亡到达了一定的程度,那么这种狂热就会被死亡的恐惧所代替,第一次进攻不需要执法督战,但是之后的进攻太平军方面就开始派出了刀牌手,这对林海疆来说无疑是一个好信号。
敌人已经快不行!如果不是陈玉成驾驭有方许下重诺的话,恐怕现在围攻宁乡的太平军也该崩溃了,不过林海疆认为眼前这样也是相当的不错,起码给他的围歼创造了一个难得的机会。
无知者无惧,新增援而来的太平军接替了之前的部队在当晚发动了对宁乡新的攻势,陈玉成之前已经命人尽最大可能收敛了尸体,但是新来的太平军在下午进入壕沟迂回向宁乡接近的时候,总能在壕沟内发现一堆堆恶臭黑漆漆的东西,一些被烧焦的尸体依然狰狞万分,那些是什么已经不言而喻了!
在深沉的夜幕笼罩下,太平军甚至将上百门大小铜炮都运到了第一线,这些铜炮大的二、三百斤,小的三、五十斤,裏面装填的铅子、铁片、铁钉等等,这是陈玉成尽其所能搜集到的最后的火炮了,这些原本散在下面部队的小铜炮被集中起来寄与了厚望。
深夜,嘴咬木棍的太平军士兵弯着腰小心翼翼的爬出壕沟,他们比之前第一波攻宁乡的人幸福多了,因为连日的激战宁乡的地面上已经没有了地雷,而且进攻的冲击距离也没那么远了,唯一最大的障碍就是那道二人多高立陡的土坡。
哒、哒哒!戴氏一型轻机枪的一次惯例射击,几名恰好站在弹道分佈线上的太平军士兵惨叫着跌倒。
值班的军官立即吹响了尖利的哨子并大吼道:“机枪就位,迫击炮标尺覆盖射击,敌袭!敌袭!”
虽然喊声急促,但是守军士兵却不慌不忙沉稳备战,可以说这些天以来守军的官兵经历了太多太多,每个人都得到了考验和锤炼,尤其是统帅部直属军团的官兵,他们袖口的红线已经成为了荣誉的象征,宁乡大血战将会成为统帅部直属军团光荣无比的起点。
进攻!进攻!太平军在一次次的重复着徒劳的攻击,被铜炮散弹击中的守军士兵也哀嚎着倒在战壕中,双方最近的战壕仅仅相距二十公尺,在这样的距离上阿姆斯特朗棱角管前膛枪的威力与帝国一型步枪的区别在于射速,杀伤力几乎相差无几。
不过中国帝国方面所装备的手榴弹则给予了太平军巨大的杀死,统帅部直属兵团的敢死队时不时的抱着戴氏一型轻机枪突入对方战壕,杀得对方几乎无还手之力。
在攻防之间,时间如流水,太平军的攻势可以说维持住了一定的频率和强度,林海疆清楚陈玉成现在是已经成了强弩之末,三天以来除了前天太平军援军刚刚抵达的时候,发动了几波猛攻,当援军耗得精疲力竭后,太平军陷入了一种空前的尴尬之中。
进攻?宁乡的防御火力甚至能够让他们全军覆没,攻击了这么些天,就连英王的刀牌手都几乎全部搭了进去,相信宁乡那边的守军也是伤亡惨重,也许在攻一次对方就崩溃了?或许他们的枪弹和炮弹马上就消耗干净了?
但是现实是无比残酷的,太平军方面这些美好的愿望注定都无法实现,几十两银子一枚的开花弹,林海疆的军队如同撒豆子一般的泼出来,仅仅这一点陈玉成就有一种吐血的感觉。
当然了,这个前提是陈玉成的炮弹大部分都是林海疆进行军事封锁之前购买的,价格自然便宜不了,中华帝国拥有小而全的工业基础与弹药生产厂,其成本自然不象陈玉成想象的那般。
而此刻在陈玉成的大帐外,几名捻军将领在嗷嗷叫嚷,叫嚷着之前陈玉成承诺的好处,否则就要拉帮散伙!
宁乡还没有拿下,给养已经告尽的陈玉成原本就是打算打下宁乡就食中华帝国储存的物资,所以陈玉成仅仅携带了不足七天的物资,轻装转进中,几乎全部的干粮武器都由士兵自己携带,这已经是陈玉成能够筹集到的最大上限了,毕竟十几万人每天人吃马嚼,就算是半壁山也承受不起。
太平军的兵士是越打越厉害了,但是天国的国力却相反越来越弱了,这一点也恰恰是陈玉成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眼前的宁乡已经成为了一个死结,损兵折将的陈玉成早就动了将捻军收入帐下的念头。
决定痛下杀手的陈玉成挥了挥手,几十个刀牌手将闹事的捻军将领一拥拿下,几个捻军将领在破口大骂陈玉成失信妄德,陈玉成对刀牌手们点了点头,他知道过一会这些人就会人头落地,这已经是没办法的办法,这些天陈玉成已经记不得自己杀了多少自己人了。
对于宁乡陈玉成此刻已经不再抱有什么希望,中华帝国的军队已经现在了益阳附近,陈玉成知道这是林海疆给自己精心准备的一份大礼,位于长沙方向的阻击部队仅仅一天就全线崩溃,宁乡就在眼前,但是他却啃不动这块本该拿下的骨头。
现在陈玉成已经确信林海疆真的就在宁乡了,但是宁乡的铜墙铁壁让他有一种呕血的感觉,这种感觉让陈玉成非常的无可奈何至极,前几天的那次让他连做了几天噩梦的炮击至今想起来还感觉骨头缝发寒。
在对宁乡发动一次进攻?陈玉成现在自己都鼓不起这个勇气,从回龙山和靖港抽回的三万大军昨天夜里轮番上阵,今天清晨才偃旗息鼓,此刻陈玉成不愿意走出去,因为现在遍地都是伤员和死尸,彭大可中炮身亡的消息被他悄悄地按下了,他非常清楚现在的队伍已经无法再承受更多的压力了。
对于那天彻底打掉自己魂的那天,那种沾上一星半点就能将人整个烧成灰烬的妖火,陈玉成认为能够制造出那种秘密武器的都是疯子,使用的人则是丧心病狂,中华帝国的机枪手们杀到了手软脚软,自己最为勇猛的部下几乎全部死了个精光,这打的算是哪门子仗?
原本自己是来包围林海疆的,但是宁乡已经整整啃了七天,部队的给养已经耗尽了,士气也完全被摧毁了,他手下的四员大将被人撂倒了三个,陈玉成相信如果对方此刻进行反击的话,他剩余的七万大军就会顿时土崩瓦解。
一支失去了灵魂和勇气的军队就不能在称之为军队,他们已经被彻底的击垮了,勇气和信心都已经不复存在。
明明知道敌人已经从外围包围了上来,但是陈玉成此刻却不能退却,弹尽粮绝的他能退往哪里?忠心耿耿的精锐几乎死伤殆尽,如果现在退恐怕现在这七万大军就会一哄而散,他必须将这些部队带回半壁山去,只要带回去,他相信不出一年,又将会有一支精锐之师替天国征战四方,但是唯一的问题是他还有这样机会吗?
这一点陈玉成非常明白,他清楚地知道林海疆跟他是一种人,那就是擅长布局,对于进入了圈套中的猎物他从来不会客气,他相信林海疆也不会客气,为了宁乡林海疆只身犯陷,开始的时候他的猎人,而现在他成了猎物,一切就这么简单,简单到了让人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