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亮点头答应。
法正脚步轻快地出了门,嘴裏哼着不知名的歌谣。
诸葛亮莞尔一笑,伸手拿起一旁的祢衡上书看了一眼,轻轻地搁在一旁。
——
兰台。
蔡琰亲自倒了一杯茶,摆在刘协面前,然后在对面入座。
她没想到天子会来,已经梳洗完毕,换上了常服,准备再看一会儿书就早点休息。
随天子出城一趟,放松之余,她也有些累。
刘协靠在案上,一手托腮,打量着蔡琰,一言不发。
“陛下,尝尝这茶,凉了味道就不对了。”蔡琰提醒道。
刘协嗯了一声,收回目光,看向案上的茶杯。
有点似曾相识的感觉。
到底是文化人,喝个茶都有那么多讲究,又是茶具,又是礼仪,甚至连茶雾都能说出好几条来,精致得近乎繁琐。
“对我来说,茶就是解渴而已,最多再加上解腻,凉不凉的其实无所谓,凉的更好,不烫嘴。”
蔡琰抿嘴一笑。“那是因为陛下是天子,承担着最大的责任,就像这殿中的柱子,不能有片刻放松。臣则不然,臣只是一扇门,或者一扇窗。有陛下这样的栋梁在,臣只要尽好份内的事就行,闲暇时,不妨做点雕琢的功夫,以娱耳目身心。”
“倒也是这个理。”刘协点点头,端起茶杯,呷了一口。
茶很香。
“菊花?”刘协品了品。
“南阳伏牛山中的秋菊,能清心去火,益寿延年。先父的老师,故太傅胡伯始就常喝此茶,寿八十有二。”
说到胡广,刘协突然想起了法正。
法正的曾祖父法雄曾任南郡太守,胡广就是法雄的故吏。不过他对胡广的印象并不好,说得好听点,是一个老好人,说得不好点,就是孔子口中的乡愿,最擅长的活就是糊稀泥。
“万事不理问伯始,天下中庸有胡公。”刘协笑了一声,手指蘸了点水,在杯沿滑过。
很可惜,这茶杯不是景德镇瓷,没有如磬妙音。
蔡琰神情一滞,随即瞥了刘协一眼。“是啊,和他的另一个学生陈仲举相比,他是太温和了些。”
刘协很意外。“立志扫天下的陈仲举(陈蕃)也是他的学生?”
蔡琰点点头。
“你怎么看陈仲举其人?”
“以前觉得他是大丈夫。”
“现在呢?”
“现在觉得他只是半个大丈夫。”蔡琰淡淡地说道:“空有扫天下之志,却无扫天下之才。虽然死得慷慨壮烈,却于事无补。”
“也不能说一点作用也没有。他毁了君臣之间最后一点妥协的可能,逼得先帝只能依赖曹节等人,最终促成了第二次党锢。党人受了伤,流了血,死了人,越发极端,最终推出了袁绍这样的领袖。”
刘协一声长叹。“所以说,意气用事只能坏事,不能成事。”
蔡琰眼神一闪,欲言又止。良久后,她点点头。
“臣赞同,意气用事只能坏事,不能成事。”她举起茶杯,嫣然一笑。“请陛下更进一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