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前殿,上了台阶,周忠就看到了坐得满满的朝堂。
大司农刘巴正在发言,态度很激烈。
“司徒不在京城,你们司徒府就不做事了?你这个司徒长史是干什么的?拿司徒时的惯例当借口,你是个傀儡不成?要我说,你就是维护乡党!”
话音未落,一个年约五旬的文臣挺身而起,躬身向御座上的天子行了一礼,随即又转身看向刘巴,怒目相向。
“朝堂之上,首重事实。大司农指责我因循守旧,不肯轻易更改成例,我接受批评,改与不改再论。但你说我维护乡党,对朝廷的诏令阳奉阴违,实属欲加之罪。你要是拿不出证据来,我就告你诽谤之罪!”
“京兆桑田被侵占,难道不是证据?”刘巴转身从案上取出一份文书,举在手中,大声说道:“去年年底,京兆报上来的桑田数,比刚刚清查的桑田数多了一百多顷。就算今天没有新桑田,就算有地陷,也不至于损失这么多。更何况,据大司农寺所知,即使是新年期间,各县都在积极开垦桑田,而今年也没有大规模的灾害。”
刘巴转向司徒长史。“我想请问,司徒府对此作何解释?你不要说不知道,一个月前,大司农寺就通报了司徒府,有文书可查。”
司徒长史冷笑一声。“你说得没错,只是这文书不该送得司徒府来,而应该送到太尉府去。侵占桑田的人都是驻军,这事归太尉府管,司徒府没有权力过问。”
御座上的天子一抬头,正好看到走上台阶的杨彪、周忠,便笑道:“正好,杨公这不就来了。杨公,快请进来,正好说到你们的事。”
见杨彪、周忠入殿,殿中的大臣都起身见礼,就连天子都站了起来。
杨彪与同僚一一见礼,来到自己的座位上就座,一边整理衣服,一边说道:“是京兆桑田的事?”
“是的。”司徒长史躬身行礼。“还请杨公还我司徒府一个公道。”
周忠目前还是光禄大夫,走到光禄勋邓泉身后就座,听到声音,抬头看了一眼司徒长史,发现是个熟人。
此人姓杜名畿,字伯侯,曾在襄阳见过。没想到他回了长安,还成了司徒长史。
说起来,这倒是个合适的人选,怪不得赵温能够放心离开长安这么久。周忠甚至怀疑赵温不想回来了,把事情交给杜畿处理,比他直接处理更好。
杜畿就是京兆人,而且是个能臣干吏,做事胆大心细。
杨彪转身,从随行的掾吏手中接这一分文书,不紧不慢地摊开。“杜长史不要急,这件事虽说不全是你的责任,但你的调查也不够详细,还是听我说一遍,然后再叫冤。”
杨彪转头,向天子微微欠身。“陛下,经太尉府查明,此事虽与虎牙教尉夏育有关,但侵占桑田的人并不是夏育本人,而是夏育的姻亲之家。臣这裏有夏育的手书证词,请陛下明鉴。”
一个郎官走了过来,将杨彪面前的文书取了过去。
杨彪转头看向司徒长史杜畿。“杜长史说是驻军所为,非司徒府所能处理。敢问你看到了相关的文书,还是听说?”
杜畿正色道:“我亲眼看到了地契,上面不仅有夏育的签名,还有夏育的虎牙教尉印鉴。签名可以模仿,印鉴也能模仿吗?如果是,这事恐怕就大了。”
杜畿话音未落,朝堂上的气氛就变得紧张起来。
仿制虎牙都尉印鉴,可比侵占桑田严重多了。
虎牙都尉负责京兆驻军,是南北军以外不可忽视的一支力量。
天子看完夏育的公函,转身又交给郎中,让他拿给杜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