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琰关于杨璇的故事也许是听来的,但她的意思却很明确。
她不希望追究太广,涉及到苑珪的举主。
他也没这个意思,只是吓唬吓唬苑珪而已。
说实话,荐举不实这样的事太多了,真要追旧账,绝不是一两个人的事,很可能会涉及大半二千石以上的官员。
毕竟“举秀才,不知书;察孝廉,父别居”这样的事早就不是秘密。
刘协召蔡琰的目的只有一个,写一篇文章,表明朝廷的态度。
朝廷愿与士大夫共天下,但也不反对士大夫们耕读自娱。郡国举孝廉、州举茂才、公府辟除都是为国选才的措施,不应该成为某些人邀名的手段。
有意出仕的再举荐、辟除,不想出仕的就不用举荐了,浪费名额,也浪费人力、物力。
将机会让给愿意为国效力的人吧。
再有被举荐的人不愿出仕,不仅要追究被举荐的人,终身不得任命。更要追究举主,以渎职论处,严重者同样终身不得任用。
蔡琰听了,心中不安。
天子说得轻描淡写,她却清楚这背后的厉害之处。
士大夫为什么和外戚、宦官过不去?理念不同固然是一方面,争夺有限的仕途机会才是最现实的原因。官职就那么多,想做官的人却数不清,宦官离皇权更近,利用皇帝的信任,抢夺原本属于士大夫的机会,这才是士大夫视宦官为眼中钉的根本原因。
现在天子取消了宦官制度,表示了最大的诚意,转手又对士大夫提出了要求。
不想和朝廷合作的人可以走开,将机会让给愿意和朝廷合作的人。
如此,主动权就又回到了朝廷手中,回到了天子手中。
邀誉养名、待价而沽不好使了,想做隐士的就只能做隐士,休想再有三府并征这样的好事。
虽然这解决不了仕途拥护的问题,却可以让天子有更大的主动权,甚至可以看作天子反攻的开始。
“有问题吗?”见蔡琰沉吟,刘协问道。
蔡琰惊醒过来,连忙说道:“没问题,臣立刻去草拟诏书。”
刘协又道:“你去问问苑珪。他是愿意交还孝廉之名,还是愿意屈就,勉为其难的为朝廷效劳。”
蔡琰试探地问道:“陛下打算任他为何职?”
刘协咧嘴一笑。“他能干什么?就让他做个尚书吧,抄抄写写的总没问题。观察一段时间,看他有没有继承一点苑仲真的本事,再决定是否授任其他职务。”
蔡琰苦笑。
现在的尚书不是以前的尚书,没什么权力可言,就是纯粹的文书,天天在天子左右侍候文墨。刘协明知苑珪和他不对眼,还任命苑珪为尚书,简直是故意为难苑珪。
可是一想苑珪刚才那副目中无人的德行,蔡琰又放弃了为苑珪争取的想法。
就让那个酸腐的书生吃点苦头吧。
“唯,臣这就去传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