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午,童贯率十万大军抵达了相州汤阴县,这里是他从前心腹亲兵蒋大道的为官之地,童贯便下令大军地驻扎,休整一日,次日再继续北。虽然童贯是被相国蔡京提拔起来,但两人的矛盾由来已久,大宋军政分离,军不涉政,政不干军,可童贯并不是一般武臣,他是天子身边的内侍,他的所作所为往往代表了天子的意志。童贯便利用这种特殊身份屡屡绕过朝廷,奏请天子直接任命地方官,这便触怒了相国蔡京,但蔡京又拿他无可奈何,只得眼睁睁看着他任命了一个又一个的地方官,渐渐形成了一股强大的地方势力。不过童贯的势力主要在陕西路和河东路,河北两路涉足不深,只任命了三个知县,汤阴知县蒋大道便是其之一。军营内,童贯正坐在军大帐不慌不忙地喝茶,这时,有亲兵禀报在帐外禀报,“蒋知县求见!”童贯微微一笑,“让他进来!”片刻,蒋大道快步走进大帐,匍匐在童贯脚下便放声大哭,童贯又好气又好笑,“你这个小猴子见了本帅不行大礼,却哭起来,难道是嫌我当初封你当知县太薄了?”蒋大道抹去眼泪哽咽道:“孩儿思念大帅三年,今日终于见到,便情不自禁哭泣起来。”蒋大道跟了童贯十年,一直是他的左右亲兵,若不是童贯嫌他长得太粗鲁,会认他当干儿子,净身让他进宫了。不过看到自己从前的亲信,童贯心情倒也不错,便笑问道:“你倒给我说说,当了三年知县,做出什么政绩来?”蒋大道心猛地一跳,没想到大帅一见面问自己政绩,难道他急于提拔自己吗?他心已有准备,便连忙道:“孩儿秉承大帅的指令出任汤阴知县,改变汤阴柔弱风,孩儿考虑,改变风气须从孩童抓起,孩儿便在各小学堂推行武技,又在县学设立武科,孩儿用了三年时间,已渐渐扭转了汤阴年轻士子们的弱之气,使他们能能武,孩儿还特在县学设立一支士子之军。”蒋大道的一番话确实说到了童贯的心坎,童贯长年掌握军队,他想以军涉政,那手必须有堪用的人才,偏偏他的心腹将领都是大老粗。童贯便考虑在武学做章,培养一批武双全的良才,成为他的权力筹码,这批良才以武起家,以入政,才能一步步走朝廷高位,最终形成自己在朝廷的势力。否则象蒋大道这种粗货能当什么高官?只会浪费自己的资源。童贯顿时对这支士子之军有了兴趣,便笑道:“这支士子之军在哪里,我倒想看一看。”蒋大道大喜,连忙道:“他们在大营外,请大帅检阅!”........此时在宋军大营外来了一支怪的军队,以至于宋军哨兵纷纷好地打量他们,只见这支军队约有百人,披挂着好的朱漆山字甲,头戴凤翅兜鍪,看起来威风凛凛,队伍十分整齐。队伍前面居然还有十几名骑兵,手执长枪,腰挎战剑,倒也颇有几分天龙禁军的气概。但很快哨兵们便发现这些士兵竟然是一群十几岁的孩子,原来是一群娃娃兵,哨兵们纷纷讥笑起来。“喂!你们娘不在这里,要喝奶回家去吧!”“你们是不是来找我?我好像在汤阴县有个失散多年的儿子,快叫我爹爹吧!”士兵们用粗言秽语调戏这群学生军,肆无忌惮地放声大笑。不过百名学生军却没有受他们的影响,他们都在好地打量这座占地辽阔的大营,他们长这么大,还从未见过真正的军营。只见大帐一顶挨着一顶,一直延伸到十几里外,他们的汤阴县城还要大几倍,让人无法想象十万大军排列起来会是怎样的壮观。李延庆也在好打量这座大营,他虽然不太懂扎营的规矩,但他却会从一些常识来观察,他发现大营防御得极为严密,虽然宋军只驻扎一天,但依旧安插了营栅栏,密密地将大营包围一圈,大营外还挖了壕沟鹿角,外围也部署了严密的巡哨,他们一路被三次盘查,还被五十名骑兵严密跟随监视。李延庆对历史的童贯颇为轻视,一个老宦官,仗着被天子宠幸便掌控大宋军权二十年,成为宋末六贼之一。可现在他亲眼目睹,发现童贯并不像他想的那样窝囊无能,行军打仗非常严谨,连在相州大后方的临时驻军也要防御严密,一丝不苟,说明此人是真有几分才能。士兵的素质却很低,不过这也是宋军一贯痼疾,自檀渊之盟后,宋辽两国没有发生什么大战,虽然和西夏时常有战争,但那只是西北边军作战,基本和京城的禁军无关,养了百年的闲兵,还能指望这些军队会有多么严明军纪?这时,周侗催马走到队伍前面,他冷冷地看了一眼营栅内的士兵,数百名士兵顿时鸦雀无声,这些禁军士兵都认识周侗,对他颇为畏惧。不多时,营门开启,一名牙门将飞奔而来,他对周侗抱拳道:“周教头,太尉请士子们入营!”周侗点点头,回头喝令道:“军营不得跑马,所有骑兵下马!”十二名士子齐刷刷地从马跳下,动作整齐划一,周围的宋军士兵都看呆住了,忽然爆发出一片鼓掌声,他们发现这些学生兵的训练并不亚于他们,污言秽语彻底从他们嘴里消失了。骑兵牵马在前,步兵在后,骑兵三人一排,步兵五人一排,一百名士子军步伐整齐地向军营内走去。.........大营临时校场南面已搭建了一座丈许高的木台,士兵们布置了二十几个座位,除了主帅童贯外,其他都是军高级将领,但汤阴知县蒋大道却没有座位,他只能蹲在主帅身旁。将领们开始陆陆续续走木台坐下,这时,主帅童贯在几名亲兵的簇拥下走了木台,众将领纷纷起身行礼,童贯笑着摆摆手,“我们今天看看汤阴读书人的军阵演练,大家放松点,当是休息!”他走到第一排间,那里摆放着一张虎皮大椅,童贯坐了下来,蒋大道立刻知趣地在他脚边蹲下,活像一条蹲在主人身旁的大狗。“时间有限,开始吧!”童贯淡淡吩咐一声,一名传令兵飞奔而去,远远高声喊道:“开始!”最先出来的长矛军阵,一共八十八名士子,他们手执长矛,步伐整齐地奔跑,一边奔跑一边大声喝喊,很快便排列成军阵,开始挥动长矛。童贯看了片刻笑道:“有点意思,练了有一个月吧!”蒋知县腾地红了起来,太尉这句话无疑戳穿了建立士子军的假象,只是一支临时组建的表演军队。他不知该怎么解释,半天说不出一句话,不过童贯倒没有生气,他点点头赞道:“虽然缺乏一点杀气,不过还算整齐,一个月能练成这样,也算不错了,下面是什么?”他很快便对步兵长矛军阵没有兴趣了,蒋大道连忙道:“还有骑兵演练!”童贯摇了摇头,他对学生的骑兵队列也没有兴趣,便问道:“有没有射箭之类的表演?”“有!有!”蒋大道慌忙介绍道:“第三项是步弓、第四项是腰弩,第五项是骑射。”“呵呵!居然还有骑射,这倒有点意思,那从步弓开始吧!”童贯喜欢看射箭,他在军也常常举行士兵射箭大赛,射箭高明者往往会得到提拔,北宋后期军的射箭之风很盛,很大程度和童贯这个最高军队统帅的个人喜好有关。周侗深知他的爱好,便连续安排了三个射箭项目,第一个出场是的王贵和汤怀的步射。士子军在一座帷幔包围的空地内休息,步兵士子坐在地垂头丧气,按照步骤,他们要演练三套矛阵,结果第一套矛阵才演到一半不到被赶回来了,着实令人沮丧。八名骑兵士子已经列队绪,他们表演骑兵枪阵,只得一声令下便纵马冲出去。这时,一名传令兵飞奔进来喊道:“步弓!”所有人都一愣,周侗连忙前道:“还有骑兵军阵没有出列。”士兵不耐烦地摆摆手,“骑兵军阵取消了,步弓快,别耽误时间!”众人一片哗然,他们苦练一个月,连面都没有露,被取消了?还不如步兵军阵,至少他们还去了。王贵和汤怀站起身紧张地望着周侗,周侗明白童贯可能是没兴趣了,连忙催促两人,“去吧!不要紧张,按照平时的训练射箭。”射箭场地设在看台之下,箭靶在百步外,两名步弓手背对着台高官,按照规定,他们每人射五支箭。王贵和汤怀箭如流星,一个月的苦练没有白费,五箭皆靶心,引起台一片鼓掌声,童贯勉强点头,还算可以,不过没有什么出彩,他顿时兴趣索然,打个哈欠道:“你们看吧!我还有军务要处理。”他起身便走,蒋大道急了,连忙追两步道:“大帅,还有骑射,射箭者是今科解元!”童贯一下子停住脚步,回头看了蒋大道一眼,“你刚才说什么?”“还有士子骑射,射箭者是相州今年的发解试头名解元。”童贯刚开始还以为是武举解元,后来才明白,竟然是发解试解元,他顿时有兴趣了,又坐回位子笑道:“那直接骑射!”蒋大道暗暗擦把冷汗,心暗叫侥幸,若不是自己还准备了最后一招杀手锏,今天这一关难过了。帷场内,传令兵大喊:“太尉有令,直接骑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