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岁数太大的缘故,尽管蔡京小心翼翼养生保养,但身体还是时不时会出点小问题,这两天蔡京略略感恙,又在家休养了。病房内,脸色憔悴的蔡京正躺在床榻,一名侍女小心地服侍他喝药,蔡京正和旁边探望他的重臣张邦昌闲聊局势。“我说西夏怎么肯在大胜的情况下求和,原来是女真攻破了京。”“公相,女真人攻破了京,是不是说明辽国大势已去?”张邦昌忧心忡忡问道。“也不能这么说,辽国还有京、南京和西京,五京只失其二,,还有挽回的余地,不过辽军的战斗力也着实出乎我的意料,装备那么精良,却连蛮夷女真人都打不过,可见辽军只是虚有其表,内部也早已腐朽不堪。”“公相觉得官家会趁机攻打辽国吗?”蔡京淡淡一笑,“官家一心想在太庙树立地位,为攻西夏准备了两年,最后却一无所得,他岂能甘心,现在辽军表现得如此不济,若说官家不动心是绝不可能,但辽国不是西夏,要想攻辽,至少也要备战三四年,而且方腊和宋江在南北造反,声势浩大,我想这几年官家应该还是以平定内乱为主。”“那官家会让谁去平定内乱?”“童贯被贬,种师道风头正盛,我估计非种师道莫属,你可以推荐种师道......”两人正说着,门外忽然传来侍女的阻拦声音,“大衙内,老爷正在静养,你不能这样闯进去!”“胡说,我去探望父亲的身体,还需要什么禀报,快给我闪开!”蔡京眼闪过一丝怒色,不等他开口,长子蔡攸便闯了进来,蔡京狠狠瞪了他一眼,“你来做什么?”蔡京和儿子蔡攸已经反目为仇,蔡攸现任龙图阁学士,参与内阁议事,凡父亲蔡京的各种提案,蔡攸一律反对,凡父亲想提拔的人,他会千方百计加以诋毁,两人在朝见面也是怒目而视,早已没有父子之情。蔡攸躬身施一礼,“孩儿听说父亲感恙,特来探望!”说着他一把推开喂药的侍女,坐在床旁给父亲诊脉,蔡京反感之极,甩开他的手,“有客人在此,你不打个招呼吗?”蔡攸立刻装出刚刚才看到张邦昌的样子,满脸惊讶,起身行礼,“失礼!失礼!我没注意到张右丞也在,我还以为哪个卖狗皮膏药的游方郎。”张邦昌尴尬地笑了笑说:“我还有事,你们父子慢慢聊吧!”蔡攸连忙止住他,“我才有急事,你继续坐,父亲无恙我放心了。”说完,他向蔡京施一礼,便转身匆匆去了。蔡京叹息一声,“逆子是逆子,连我的客人也这样出言不逊,看来这个父子关系是维持不了多久了。”张邦昌怪问道:“既然他无心关怀公相,他为何又要来?”蔡京重重哼了一声,“他只是来看我是不是要病死了!”.......蔡攸离开相国府,随即骑马急急赶往延福宫,蔡京还是小看了儿子,可不是蔡攸想来探望父亲,而是天子赵佶让他来看一看蔡京的病情。蔡攸被宦官领进了两仪殿内,向正在看书的赵佶跪下行大礼,“微臣拜见陛下!”“你父亲病情怎么样了?”赵佶放下书淡淡问道。“回禀陛下,父亲病情沉重,大小便已失禁,病房里恶臭无,而且他神智昏乱,居然已不认识我是谁,我估计他活不了几天了。”“哦!这样严重的病情怎么还能替朕治理天下?”“确实,他赖在相位太久,早该滚蛋让贤!”“不能这样说自己的父亲!”赵佶脸装着有些不悦,挥挥手道:“去吧!朕知道了。”“微臣告退!”蔡攸行一礼退下去了,赵佶沉思片刻吩咐道:“去把李彦找来!”宦官飞奔而去,不多时,大内总管李彦匆匆赶到两仪殿,跪下行礼道:“阿奴参见陛下!”“你替朕去一趟相国府,探望一下蔡相国的病情,顺便给他带几支好人参去。”“阿奴遵旨!”李彦起身要走,赵佶却冷冷道:“朕还没有说完。”吓得李彦又再次跪下,赵佶喝了口参茶,这才缓缓道:“再告诉蔡相国,让他自己告老还乡吧!”李彦惊得浑身一颤,他们刚刚才庆祝童贯倒台没两个月,怎么官家又要免去蔡相国的相位?“陛下,蔡相国是朝的定海神针,不宜轻动。”赵佶哼了一声,“是啊!他这根钉子钉得太久了,已经有点生锈,是该换新钉子的时候了,去传达朕的意思,如果他不肯请辞,朕只能直接罢相了。”李彦万般无奈,只得答应一声,起身慢慢退下了。赵佶冷眼望着他远去,不由冷笑一声道:“还居然和朕讨价还价?你太嫩了一点!”........两天后,蔡京正式书天子,以年迈多病为由辞去相国之位,告老还乡,赵佶随即批准了他的请辞,赐他白银五千两,玉带一条,准他在京养老。童贯丢了军权,蔡京丢了相权,一时间朝廷震动,此时尚书右仆射兼门下侍郎白时出任太宰,尚书左仆射兼书侍郎余深出任少宰,两人分别为左右相,而张邦昌为尚书右丞出任副相,唯独尚书左丞空缺,少了一个副相,众人都看好蔡攸,毕竟蔡京是告老还乡,天子于情于理都会给蔡京一个面子,将他长子提拔为副相。入夜,一顶轿子进了太傅梁师成的府,王黼从轿出来,跟着大院匆匆向内宅走去,来到梁师成的书房前,大院禀报道:“老爷,王丞求见!”“让他进来!”大院向王黼点点头,王黼这才走进了梁师成的书房。房间里灯光柔和,梁师成正坐在一盏仙鹤灯下看书,王黼前躬身行礼,“参见太傅!”“王丞请坐!”王黼坐下,满脸敬佩道:“果然被太傅说,童贯去职,蔡京的相国之位也坐不稳了。”梁师成淡淡一笑,“天子要的是平衡,童贯倒了,蔡京罢相也是必然了。”“可现在枢密院主官空缺,还有尚书左丞之位也空缺,太傅觉得谁有希望?”王黼满脸期待地望着梁师成,他当然是希望自己入相,梁师成曾答应过他。梁师成笑了笑问道:“王丞觉得谁会出任知枢密院事一职?”王黼想了想说:“现在满朝武都认为是种师道升任此职,他在西夏立下大功,资历也足够了,应该非他莫属,今天下午张邦昌已书推荐他为知枢密院事。”“那尚书左丞呢?”梁师成又笑问道。“现在朝公认三人有希望,一个是蔡攸、一个是李邦彦,还有一个是卑职,不知最后花落谁家了。”梁师成笑了起来,“蔡攸资历太弱,去年才被赐同进士出身,从未在地方出任官职,官家再宠幸他也不会拿原则开玩笑,再过十年或许有希望,而这次不行,李邦彦是蔡京的人,任命他和任命蔡京有什么区别?所以只有任命你才能保持平衡。”王黼心长长松了口气,他连忙道:“可是卑职该做点什么才能引起官家的注意?”“我已经替你想好了,你可以推荐右卫将军高深为知枢密院事。”王黼一下子愣住了,“那种师道呢?”梁师成递给他一张纸条,“按照这面的官职推荐,相信官家一定会任命你为副相尚书左丞。”王黼接过纸条,半晌没有说话,右卫将军兼兵部尚书,这不完全剥夺了种师道的军权吗?梁师成明白他的心思,淡淡笑道:“事情也没有那么坏,毕竟他立下大功,官家还会赐他重爵财富,况且他年事已高,也该安享晚年了。”他又注视着王黼缓缓道:“照我说的去做绝没有错,只有剥夺了种师道的军权,官家才会觉得你深知他的心意,副相之位非你莫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