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位于御街的良工兵器铺前敲锣打鼓,鞭炮声震天响,一队舞姬在店铺前歌舞升平,这是宝妍斋易新地开张,吸引了大量的民众前来围观。原来的良工兵器铺占地足有六亩,三亩店面,三亩后房,后房依旧属于良工兵器铺,但店面被一隔为二,两亩地的店面租给了宝妍斋,良工兵器铺只留一亩店面,它本来不是靠店面赚钱,而是靠熟客卖名贵兵器赚钱,店面对他们而言并不重要。李大器花了几千贯钱将两亩店铺重新改造一下,分为陈列区、化妆区和小仓库,另外紧靠店铺又用帐篷搭了一座很小的铺子,宽只有六尺,红黄相间,色彩十分鲜艳,专门用来卖香脂。这也是孙大娘子想的办法,新店铺距离老店铺不过两三百步,很多老客去原址发现宝妍斋消失,只要一回头,能看见这座颜色鲜艳的小帐铺,一定会被吸引过来,李延庆又将这个创意深化,要求所有的宝妍斋店铺都涂红黄二色,包括宝妍斋的旗帜,让这两种颜色深入顾客的心。李延庆今天本想出去散散心,却被父亲李大器硬拖来御街宝妍斋,用李大器的话说,他今天午要去矾楼确认婚礼细节,实在没有时间顾及新店开张,便让李延庆替他坐镇御街新店铺。虽然是坐镇新店铺,李延庆却不愿意在外面接人待客,有吴大管事和孙大娘子两人足够了,他则坐在小仓库内给岳飞和王贵回信,岳飞前些天托人捎来一封信,他很遗憾地告诉李延庆,父亲不肯离开家乡,母亲也不肯离开外祖父墓太远,所以他无法迁去鄂州,只能辜负了李延庆的好意。王贵也写来一封信,告诉李延庆,妻子汤圆儿有了身孕,他终于要当父亲了。仓库大约有两百个平方左右,堆满了大小小的箱子和货架,各种货物还来不及整理,层层叠叠地堆放在一起,在角落处放了五六把椅子和一张小桌,算是员外的休息处,李延庆坐在小桌前写信。这时,门忽然开了,一名女店员走进了,向李延庆行一礼道:“外面来了贵客,大管事请小东主赶紧出去。”“是谁来了?”“好像是曹家的家主。”李延庆吓了一跳,连忙把信收起,快步向店铺外走去,店铺外,曹评正负手打量着宝妍斋的大牌子,他是识货之人,一眼便认出‘宝妍斋’三个字是天子手书的瘦金体,而旁边的良工兵器铺的店名也是名人之作,是当年苏轼亲笔手书。旁边吴管事十分紧张,他可从没有接待过曹评这样的高官,偏偏东主去了矾楼,幸亏小官人在,否则他真不知该怎么办了。在这时,李延庆从店铺里快步走出来,吴管事顿时长松一口气,连忙道:“启禀曹公,我家小东主来了。”曹评眼睛笑眯了起来,“延庆,气色好像不错嘛!”李延庆并不是他担心的那样精神萎靡,愁眉不展,依旧是精神抖擞,目光充满自信,让曹评着实感到欣慰。李延庆行一礼问道:“岳祖父今天怎么有空过来?”“宝妍斋新店开张,我特地来祝贺,你爹爹不在吗?”“父亲去矾楼确认婚礼细节了,让我来坐镇新店,祖父请进去坐!”李延庆请曹评进店休息,曹评却摇了摇头,“店里全是女人,我不进去了,要不我们去隔壁坐一坐!”李延庆确实也不好把曹评请到仓库休息,他便点点头,跟随曹评来到隔壁的兵器铺,他们来到后房坐下,掌柜连忙去给他们点茶。“你被贬黜之事已经传遍京城了,今天午范公离京,你怎么不去送一送?”“我昨晚已经去他府告别过了,范相公特地关照让我今天午别去送他,以免触景生情伤别离。”“今天去送的人不少啊!足有五十余名朝官去城西送行,这应了那句老话,公道自在人心,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不是所谓的结党营私。”李延庆沉吟一下道:“我也从不后悔!”“这对了,现在大宋朝廷黑暗,奸臣当道,稍微正直的大臣都被贬黜,令人痛心,但我相信迟早会有云开日出的一天。”“我怕朝廷在黑暗彻底沉沦,被异族的虎狼之师蹂躏原大好河山。”“即使有那一天也不怕,只要有你们在,一定会驱逐鞑虏,恢复汉家江山,延庆,我说得对吗?”曹评眼满含期待地注视李延庆。李延庆点了点头,“祖父说得一点没错,若真有那一天,一定会千千万万的大宋儿郎挺身而出,保家卫国,延庆也不例外!”曹评赞许地笑道:“真是顶天立地的好男儿,蕴娘能嫁给你也是她的幸运,还有三天你们要成婚了,成婚后,你们一起去嘉鱼县任。”........虽然王夫人一心想让女儿嫁给王家,悔掉和李延庆的这门婚事,但可惜曹家不是由她做主,一向言听计从的丈夫这次也表现很不得力,这门婚事最终没有能回掉,女儿还得嫁给那个李延庆。王夫人纵是心千般不愿意,但也无可奈何,眼看女儿和自己闹了情绪,她也不希望女儿带着怨恨出嫁,王夫人只得主动去找女儿认错,又在女儿面前抹了一通眼泪,说起自己生孩子的苦楚,心地善良的曹蕴这才原谅了母亲的荒唐,母女二人重归于好。二月十五,诸事大吉,这无疑是一个极为难得的好日子,无论是开业、乔迁、嫁娶、动土、出门都会选择在今天进行,所以今天的京城格外热闹,一大早京城各地便响起了噼噼啪啪的鞭炮声,光在今天嫁娶的人家有百户之多,到处可见人家门口挂红戴绿,门贴着大大的囍字。今天当然也是李延庆娶妻的重要日子,按照计划,婚礼的大部分时间都在矾楼举行,送入洞房时再回到自己府,不过今天的洞房不是设在云骑桥李延庆府,而是在冰柜街李大器的府,这是李大器和曹家的一致决定,原因很简单,不久前云骑桥府出了命案,算法云寺僧人来后园念经三天三夜,也冲淡不去后园的杀气。另外,冰柜街距离矾楼不远,送入洞房也容易。天不亮,曹家十几名女宾便带着几辆牛车的物品来冰柜街李大器府铺床了,铺床是布置洞房的通俗说法,是成婚的一个重要环节,有点像今天男方准备房子,女方负责装修一样,男方家要准备房间和床柜等,而女方则准备细软来布置,这也是女方嫁妆的一部分,往往会布置得富丽堂皇,以显示女方家的财力。洞房设在后院的一个小院子里,有两间屋,一直空关着,它实际是李延庆的房间,只是李延庆从未住过,今天正好用来做洞房。洞房这边由杨氏负责接待,李大器一早去了矾楼,今天男方家和女方家的宾客都不少,女方不光是曹家子弟,还有一些关系极好的世交,而男方主要是李氏宗族,包括汤阴县和京城两边的族人,另外还有京城的一些巨商,都是李大器生意的朋友,再有是宝妍斋的重要管事。李大器估算了一下,今天至少要来五六百人,只有矾楼最为合适,矾楼有个最大的好处是可以把男方和女方家的宾客分开,曹家的宾客主要以官宦人家为主,而李氏宾客大多是商场名流,似乎双方有点格格不入,李大器考虑再三,还是觉得分开入席是最为合适。当然,矾楼举行婚礼并不是第一次,但绝不是是常事,把矾楼包一天下来至少要耗费万贯钱,这绝不是普通人家能承受得起,还不用说给每个宾客的昂贵礼物,宾客以家为单位,每家人送一只价值五十贯的红宝盒,光这次婚礼耗费,李大器已经花去接近三万贯钱,儿子只有一个,李大器当然不会吝啬,他也不想办得寒酸而被曹家人瞧不起。“向右一点,再移动一点!”矾楼的庭花园正在吊一个巨大的‘囍’字,这个‘囍’字是用金丝楠木镂空雕刻而成,长宽皆有一丈,重达千斤,通身涂成朱红色,面装饰了彩缎,看起来格外地喜气富贵。李大器也在仰头关注‘囍’字的吊装,他对管事道:“还要再向右一点,要在下面一对红烛的正!”管事立刻大喊:“再向右一尺,对!慢慢地移动,听我的指挥。”这时,一名小厮前对李大器道:“小李吹鼓队来了,在外面等候呢!”李大器大喜,连忙转身向外面走去,小李吹鼓队是京城最有名的吹鼓班,据说能吹得激情四射,京城大户人家办红白喜事都要请他们,当然价格也不便宜,一天要三百贯钱,他们生意都排到了年底,李大器是花了五百贯钱插的队,把他们请来吹一天。吹鼓队的班头也姓李,浑号李唢呐,是个近六十岁的老者,虽然年纪不小,却浑身精力十足,步履十分矫健,他见李大器出来,连忙前行礼笑道:“给李东主请安!”李大器呵呵笑道:“今天有劳李班头和各位了。”“李东主不必客气,我们是吃这碗饭了,保证让李东主满意,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发迎亲?”“还有一会儿,申时一刻出发,到时会有领队安排,真巧,他来了!”======【恳求月票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