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药师背叛投宋,涿州和易州相继失守,这两个消息对苟延残喘的辽国而言来无疑是沉重的两记打击,失去了郭药师常胜军和范阳县,析津城门户大开,一旦宋军大举围城,恐怕辽国真的要灭国了。此时辽国皇帝尚年幼,由太后妻萧普贤女摄政,这个消息令她心急如焚,立刻将知北院枢密事、诸军都统制萧干召来商议对策,很快,萧干便一阵风似赶到了皇宫天佑阁。萧干并不是契丹人,而是奚人首领,早在唐时代契丹人刚刚崛起之时,与契丹相邻的奚人便成了契丹人的附属和傀儡,几百年一直如此,奚人既没有被契丹灭掉,但也从来没有真正独立过,像一个大户人家的世代家奴,所以萧干的另一个身份便是奚王。“太后不要着急,这件事微臣已经仔细考虑过!”“涿州、易州失守,二十万大军即将杀来,哀家怎么能不着急?萧都统有何良策请直说。”萧干笑了笑道:“其实也不是什么良策,无非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把事情做细一点,我们会发现敌人的弱点,机会在我们如何把握敌人的弱点之。”“宋军的弱点都统领发现了吗?”萧干点点头,“宋军的弱点在童贯,此人私心太重,我们不妨利用他的私心,一定能扭转局面。”“请都统领继续说下去!”萧太后从萧干自信的语气得到了一丝安慰,她也不像刚才那样慌乱了。“太后,微臣已在京城募了三万士兵,但他们还缺乏必要的训练,所以当务之急是要稳住宋朝,给微臣争取十天左右的时间,太后可立刻向京城的特使发送鹰信,令他代表太后向大宋请降,以谈判方式交还幽州,辽国愿放弃土地,保留名义,再让特使用重金收买王黼,让他劝说宋朝天子接受我们的方案。”“然后呢?”萧太后又问道。“然后再派使者通知童贯和种师道,说宋辽两国君主正在谈判和平移交燕京府一事,请他们耐心等待两国谈判结果。”“哀家明白了!”“不!太后还没有完全明白。”萧干微微笑道:“微臣愿推荐耶律大石为副都统,率两万军对阵童贯!”萧后脸色一变,耶律大石坚决反对自己摄政,要求还政于耶律延禧,自己好不容易才剥夺他的军权,将他赶去守居庸关,萧干怎么劝自己用他?她有些不悦道:“萧都统,我们辽国能带兵打仗的人还不少,能不能换一个人,或者萧都统亲自带兵不更好吗?”萧干淡淡道:“说起来耶律大石还是我的政敌,但现在大辽生死存亡之际,这些个人恩怨我们应该暂时放到一边了,以耶律大石卓越的统军才能,我相信他能扭转局势,而我也不会闲着,我会率军对阵种师道,相童贯,种师道才是我们真正的威胁。”萧后半晌叹了口气,“怕耶律大石不肯接任!”萧干摇了摇头,“微臣相信他一定会临危受命,请太后照微臣的方案去做,不要有一丝折扣。”“好吧!哀家会立刻发鹰信去宋京,然后任命耶律大石。”.........进入八月后,京城的天气便没有前些日子那样的炎热了,午虽然依旧热浪滚滚,不过早晚却有了一丝凉意。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京城午时分大街小巷冷冷清清,可一到傍晚,凉意袭来,整个京城像开了锅的沸水一样,顿时热闹起来。清风酒楼在午一般是关门休息的,反正有客人也是去茶馆,可到了下午,还不等热浪完全消退,酒楼变成十分喧嚣热闹,酒客络绎不绝而来,找个位子也不容易了。“客官实在抱歉,小店已经客满,再没有一个多余的位子,要不,你老稍微晚一点来,我想办法给您留一个位子,现在真不行。”掌柜在门口不停地作揖道歉,“二楼那几个位子都是客人早订好的,人家马来了,事关小店声誉,小店不敢乱来。”几名酒客实在找不到位子,只得悻悻走了,这时,远处又来了一辆牛车,在酒楼前停下,掌柜顿时头大了,只见从马车里走出一名头发半白的年男子,掌柜一眼认出,居然是宝妍斋的东主李大器。他连忙前,“李东主,好久不见了!”李大器显得有点心不在焉,他心神不宁是有原因的,自从儿子李延庆率军北伐后,李大器心便一直放不下,他最担心是再度发生第一次北伐宋军惨败的情形,据说战死的宋军尸体连白沟也堵塞了,雄县以北都是遍地尸体,惨不忍睹,和儿子同级别的统制将领也阵亡了一半,每次想到这一点,李大器感到双股一阵阵战栗,便忍不住想去茅房。李大器今天来清风酒楼,是汤正宗有事情找他,特地请他来喝杯水酒,他随口应道:“王掌柜,好久不见了,老汤来了吗?”汤正宗也是清风酒楼的常客,大家都很熟悉了,王掌柜笑道:“已经来了,在二楼靠窗处,要不,我让酒保带你去。”“不用了,我自己去。”李大器走二楼,一眼便看见了正向自己招手的汤正宗,他走前歉然道:“店里有点事,来晚了,让贤弟久等了。”“没事,大器先坐下喝碗酸梅汤消消暑,他们家的酸梅汤做得很正宗,我这个汤正宗还要正宗。”汤正宗开了个玩笑,李大器只是勉强笑了笑,汤正宗看出他有心事,便问道:“大器在担心什么?”李大器苦笑一声,“除了我儿子,我还能担心什么?北伐啊!什么时候才是一个头?”李大器又重重感慨一句。汤正宗笑了起来,“说起担心,更应该是我更担心才对,我侄儿汤怀在童贯手下为将,童贯那个败家子,每战必败,这几天我兄弟都要愁死了,这不,我刚从汤阴县回来,我兄弟说他愿拿出一万贯钱,让我帮他打点,把侄儿从童贯身边调走,其实延庆真没什么关系,他在种师道手下,老种经略是出了名的稳重,算他赢不了,也不会大败,大器放心吧!”汤正宗的话给了李大器一丝安慰,他点点头便问道:“贤弟找我有什么事?”“其实不是我找你,是姚万年,他想进京找你,但书院那边脱不开身,所以托我来给你说说。”汤正宗取出一封信递给李大器,“这是他给你的信。”“你说说什么事吧!我现在也没有心思看信。”“是这样!鹿山书院想迁去南方。”“这么急吗?”李大器一怔。“听说他们书院有十几个雄州学子的全家都在死在兵灾了,整个书院人心惶惶,姚万年当然也十分担心。”李大器点点头,“迁去南方问题不大,先迁去江夏,我那边有土地,他们打算几时迁走?”“当然是越快越好!”李大器低头想了想,问道:“你还要回去吗?”“我过两天要回去。”“那我不写信给他了,你替我告诉姚万年,我会安排人在江夏县造房子,最迟明年夏天之前书院可以迁过去了,不过校舍暂时会简陋一点,等战乱结束后再迁回汤阴县。”汤正宗大喜,“我会原话告诉姚万年。”这时,酒保开始菜了,李大器给他倒了一杯酒,“感谢贤弟刚才的安慰,我心里好受了很多,我先敬贤弟一杯。”“不敢!我们喝了这杯酒。”两人举杯一饮而尽,在这时,旁边一名酒客道:“想不到辽国居然求降了,这次李延庆可要升官了。”李大器一怔,连忙走前问道:“请问这位兄台,刚才说李延庆要升官,是什么缘故?”李大器着实问得有点唐突,酒客呵呵一笑,“随口之言,不要放在心,请回座吧!”汤正宗也走前笑道:“这位是李延庆的父亲,他听到有关他儿子的消息,当然会很关心。”酒客连忙起身笑道:“原来是宝妍斋的李员外,失敬了,其实在下和延庆也有一点交情。”“不知阁下是?”“在下吴敏,目前在朝廷任给事,这位是我同僚,顾舍人。”“原来是吴官人和顾官人,是我失敬了,不能我们能否并桌一叙?”李大器着实关心儿子的情况,虽然提出并桌的要求有点失礼,他也顾不了。吴敏看了一眼舍人顾迁,顾迁笑着点点头,吴敏便欣然道:“和李员外同桌饮酒也是我们的荣幸,请吧!”李大器连忙让伙计把两张桌子并在一起,又给他们介绍了汤正宗,这才请他们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