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分,大相国寺的官府赈粥点开始当天的第一次赈粥,这里也是朝廷最大的赈粥点,在寺院南面的广场设立了十二座粥棚,每天午和晚分两次向京城的贫民施粥。尽管京城的粮价已经稳定在斗米百,小麦还更便宜一点,但这并不代表京城百姓都买得起粮食。商业凋敝,使城内居民大量失业,京城内一半的人都找不到事情做,能有幸成为军队的民夫都是一件令左邻右舍们羡慕的事情。军队在将三万体格强壮的民夫转为辅兵后,又再次向城内居民招募三万新民夫,一时间报名极为踊跃,出现了三四个人争抢一个名额的情形。可算军队用招募民夫和辅兵的方式解决了十几万人的业,但对京城数十万失业民众而言还是远远不够,没有事情做也意味着没有了收入,靠一点微薄的积蓄维持生活显然不现实,那只能靠官府的赈济度日了。每天午和下午的赈粥时间也是京城最热闹的时刻,赈粥时间还没有到,大相国寺四周便聚集了数万民众,在十二座粥棚前都排起了长达数里的队伍。大街人声鼎沸,排队无聊的民众都在谈论前天的激战,李延庆不负百万京城百姓的期待,重创攻城的金兵,守住了城池,也捍卫了大宋的尊严,使李延庆在京城百姓眼已经快成为神一般的存在。这时,一名男子从热闹的队伍穿过,直接走进大街旁边的一条小巷,小巷口挂着一个旧灯笼,面写着‘客栈’两个大字。小巷内自然是平康客栈,自从宋军扫荡了藏身在太学的金兵斥候细作后,贺楠这边便彻底安静了,信鸽事件已经过去了十天,官方也停止了对情报细作的追查,但贺楠却又不能真的无所事事,他已经两个月没有拿到有价值的情报,虽然他现在可以用无法送情报来搪塞,但万一出城的口子开了呢?他还拿不出情报,真无法向交代了。金国的情报评级还是沿用辽国那一套,分为甲乙丙三等,甲等情报是绝对机密,包括从城防部署、城池结构、重要武器技术等等,乙等情报稍微差一点,如军队训练、粮食库存、武器数量、主要将领的把柄等等,这种情报也很难弄到。丙等情报稍微简单一点,一次贺楠搞到了宋军对付火油的办法属于丙等情报,对金兵还是很有帮助,但那是两个月前的事情,两个月过去了,他虽然收集到不少情报,但这些情报都不了台面,连丙级情报都谈不,贺楠心急如焚,却又不得不强行忍住。这时,院子大门开了,一名手下如一阵风似走了进来,贺楠眉头一皱,“把门关!”手下吓了一跳,连忙回头关了院门,贺楠这才问道:“这么急急风风的,打听到什么消息了?”“头儿,是有两个消息。”手下前低声说了两句,贺楠眉头一下子展开了,“消息属实吗?”“绝对属实,火器的表彰是今天午下旨,太仓的消息是我托人回复的,两个消息都有把握。”贺楠心有点乱了,一个是铁火雷的情报,另一个是京城存粮的情报,两个情报属于甲等和乙等,如果能把这两个情报搞到,自己今年的任务彻底完成了。手下带来的火器情报,是今天午宋朝皇帝下旨表彰军器监少监何昉在火器的重大贡献,升官一级,并赐子爵,虽然没有说明是什么火器,但明眼人都知道,只能是铁火雷或者震天雷,贺楠判断震天雷的可能性不大,更可能是铁火雷,之前京城火药匠还一直造不出来。但无论是震天雷还是铁火雷,都是完颜斜也指定的特殊情报,重要性还在甲等之,正因重要才弥显珍贵,贺楠心如明镜,想搞到震天雷和铁火雷的完全秘方,难度不是一般的大,不过起从前的无从下手,至少现在已经有个方向了,这个方向是少监何昉。贺楠也曾经考虑过走工匠这条路,但京城三万多工匠,他根本不知道火药匠的信息,算知道,火药匠和他们家人都被隔绝了,他也一样毫无收获,而走官员这条路虽然风险大了一点,可一旦走通,那是一步到位。贺楠沉思片刻,火器的事情还不能急,得慢慢来,他又将心思转到了存粮这件事。太仓也是朝廷粮仓,如果能知道目前太仓内的存粮,这也是一个重要情报,至少可以算作丙级情报,贺楠负手走了几步,他决定还是从太仓着手,现在动火器风险太大,等战争结束后再慢慢接触何昉。........贺楠要找的人叫做杨渠,目前官任太仓丞,是一名八品小官,官职虽不大,但他却掌握着不少重要情报,如太仓存粮数量,军队每天消耗粮食数量,从军队耗粮能反推出目前军队的人数,在大战期间它是甲级情报了,这才是贺楠重视这个情报的真正原因。贺楠的手下很快联系到了间人,双方约定晚在潘楼街清风酒楼碰面。虽然京城的商业十分萧条,但并不代表商业绝迹,相反,一些有钱人还会抱着及时享乐的心态大肆挥霍,所以一些顶级的茶馆酒楼以及乐坊青楼,非但没有关门,反而生意不错。位于潘楼街的清风楼总店是其之一,在清风楼对面的宝妍斋也没有关门,生意也很不错。冬天黑得较早,还没有到晚饭时间,夜幕便将整个京城笼罩了,华灯初,白天冷冷清清的潘楼街变得热闹起来。潘楼街是东京汴梁一条著名的商业街,其高档程度仅次于御街,很多大店和奢侈店都在潘楼街开有店铺,而且大部分店铺都没有因为战争而关门。宝妍斋在京城唯一的一家开门营业的店铺也在这里,这也是奢侈店铺的无奈之举,不管有没有生意,他们都必须开门营业,否则时间久了会被人遗忘,这对店铺品牌是一个巨大的伤害。也这个缘故,潘楼街七成的店铺都开门营业,这反而聚拢了人气,很多在家里无聊的民众都会来这里逛一逛,重温一下昔日京城的繁华。。熙熙攘攘的清风酒楼门口挤满了客人,这些客人大多以商人为主,权贵子弟和高官家属基本都跑得差不多了,京城内有钱的群体只剩下商人了,商人丢不下自己数十年的创业和价值十几万贯的房产,虽然把妻儿送走,但他们却留下来了,他们也成为了京城消费的主力。贺楠按照约定的时间准时抵达了清风酒楼,酒楼门口,他的手下和一名男子已经等候片刻,“贺东主,久仰!久仰!”男子热情地迎了过来,这名男子姓徐,是一名粮食牙人,最近牙人生意十分萧条,能接到一笔生意很不容易,所以徐牙人也显得格外热情。贺楠目前的身份是一名粮商,当然,现在没有什么粮食生意,但这并不妨碍他的身份。两人寒暄几句,徐牙人便笑道:“杨官人已经在楼等候,我们去吧!”贺楠点点头,便跟随牙人去了,两人走进一间屋子,一名年男子站了起来,贺楠连忙前道:“是杨官人吧!在下贺楠,真定府粮商。”这名男子便是太仓丞杨郜,看得出他从前常和粮商打交道,神情也很淡然,“看来我们是初次见面,何贺东主,以后请多关照!”“哪里!哪里!以后是杨官人关照我们。”杨郜脸露出一丝笑容,“我们不必客气,请坐吧!”四人坐下,徐牙人抢着给众人斟满酒,贺楠端起酒杯笑道:“今天大家有缘相见,这杯酒祝各位身体健康,平安无事!”“借贺东主吉言,我们干了这杯。”“干杯!”众人喝了一杯酒,酒保送来菜肴,众人便有说有笑地吃了起来,这时,杨郜不解地问道:“现在应该没有粮食吧!贺东主怎么还做粮食生意?”贺楠欠身笑道:“实不相瞒,战前我在荆州购了一批粮食,还没有来得及运进京城,战争爆发了,但战争总归会结束,我想能不能等战争结束后,我把这批粮食卖给太仓。”杨郜微微一笑,“当然可以,太仓一直有收民粮的传统,这我倒可以做主,按照官价收粮。”贺楠又小心翼翼问道:“不知道现在太仓内还有多少存粮?”杨郜眯眼一笑,“这个.....呵呵!我们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