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走上前,眯眼打量老许头,要说老许头蒙周氏容易,可要在李氏面前糊弄可就不太轻松了。
李氏为了儿子中举之事,问过的算命先生不计其数,一个个都说沈明文是苦尽甘来一定能中举当官的,说她一定能当举人公的娘,现在她知道,这些人说的都是骗她的鬼话,本来没做丝毫念想的沈溪,竟是后来者居上。
举人公的娘,升格做了举人公的祖母。
老许头虽然跟李氏年岁相当,不过还是恭恭敬敬地给“老夫人”请安。
李氏摆摆手道:“这次请先生回来,不是看我孙儿的命,他的命好谁都知道,看的是我那孙媳妇儿的……如今娶进门已有半年时间了,到如今还未显怀,你帮忙看看她命格如何……”
老许头道:“老夫人,这女人入门才半年,期间相公又出去问功名,这就忙着生养,是否太过急切了些?”
周氏听了有些发急,我来的路上是这么跟你说的吗?别自己瞎编台词好不好!但沈溪却觉得老许头很有为人处世的经验,知道上来就进去把谢韵儿的命给批个体无完肤,李氏肯定会想到他是跟周氏提前串通好的,他这一临场发挥,反而会有奇效。
李氏道:“不急不行啊,我孙儿中了解元,可他年岁终归小了些,要为上官赏识,若不成家立业怎么能行?娶回来的媳妇,不求别的,早些为家族开枝散叶才是正理!”
老许头没说什么,在周氏和李氏陪伴下,进到正堂,谢韵儿脸上蒙着轻纱坐在那儿,这是李氏特别要求的。
以前沈溪只是秀才,她出去抛头露面已很不好,现在沈溪中了解元,她作为解元公的娘子,抛头露面可是大忌。李氏要求,以后谢韵儿出门必须要带面纱,身子也得包裹严实,除了眼睛外,就连双手都不能露出来。
“相吧!”
李氏往那儿一坐,带着几分不耐烦道。
老许头面色尴尬:“老夫人,您看……这连样貌都看不清楚,谈何相面,更谈何相命?”
李氏道:“不是有生辰八字吗?实在不行,看看手相,至于相面那是不可能的,我沈家的媳妇,岂能为陌生男子盯着瞧?”
谢韵儿身子稍微颤了颤,显然她觉得李氏对她的要求有些霸道。按照李氏的说法,她以后别想出去坐诊赚钱了,只能乖乖待在闺房里,做好她相夫教子的工作就可以了。
解元公是不用担心家里生计的,朝廷会给俸禄,而且举人免税,很多人家会主动把田产归到举人名下,借以逃避税赋和徭役。
在李氏看来,当了举人安心在家享富就可以了。要是举人的夫人也出去做活,那得是多不体面的事情。
老许头拿过谢韵儿的生辰八字,一本正经地算起来。
半晌后,老许头摇摇头道:“老夫人,说句不好听的话,这位解元夫人有富贵命,但旺夫不旺子啊。”
周氏一听又皱起了眉头,她跟老许头叮嘱好的,明明是把谢韵儿的命说得一无是处,可老许头非要说什么旺夫不旺子,这岂不是会令老太太熄灭休掉孙媳妇的心?
但李氏听了,却连连点头:“我孙儿,的确是在娶了媳妇之后才中举的,这话倒也有几分道理。再看看手相吧。”
谢韵儿把玉手伸出来,老许头又仔细端详,这次没摇头,反而点头:“这位解元夫人,能置财守财,但子孙宫凋零,年过三十后,或者有一儿半女,但……说句不好听的,头一胎或者会夭折,至于能否传宗还要看她的造化。”
话说得基本是滴水不露,既完成了周氏的交待,把谢韵儿的命往坏里说,又以实际问题切入,说得在情在理。
若说谢韵儿没旺夫相,沈溪一娶她就中举怎么解释?说她不是富贵命,嫁给解元公不说,还能出去坐诊赚钱,这不是好命是什么?
但话又没说满,说你子孙宫凋零,以后诚心向善或者一心向佛,想在晚年要个子嗣也是可以的嘛。
老太太一听,果然脸色有些难看。但她没马上下定论,又问道:“还有呢?”
老许头见老太太似乎吃他这一套,心里顿时有了底,赶紧把平日里应付无知妇孺的话说了一遍,连有见识的官宦人家的小姐他都能给咋呼得一愣一愣的,更别说是李氏这样一心盼着沈家中兴,在价值取向上偏颇固执的老太太。
李氏听完后,眉头紧锁,心里开始犯起了嘀咕:“难怪我孙儿娶了她这么久肚子也没大起来,原来真是不下蛋的母鸡啊。可娶都娶了,这要是休妻的话,对我孙儿的名声影响得有多大?”
周氏这时候配合地带着一脸紧张神色问道:“先生,不知可有何办法能够化解?”
老许头轻叹:“命理之事,在于一心积德,种善因得善果,若机缘巧合,改命也是可以的。但那更需要一番造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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