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喜姑却说到了这孩子上的事来,乔宝莹默默地听着,只有苏辰一直在解释这缘份之说。
今年过年就没有去年热闹了,李原离开了大半年了,末了到年底又来了信,得回燕北陪着妻儿过年,乔宝莹只好同意了,反正在梅县的生意也已经稳定下来,有了李家的掌事,倒也不必李原时时呆在这儿。
年底几日,没想苏辰还收到了汪子渔的信来,信里头汪子渔报了一个喜讯,他被调回京城户部做了正六品主事,以后在京为官。
乔宝莹和苏辰都替他高兴,感觉这个时候但凡有权有势的世家里头,子弟不读书也能出仕为官,若还能像汪子渔这样勤奋的权贵子弟,那就更容易被提拔,官运也鸿通,哪像寒门出身的士子,除了自己努力学习之外,做官也得一步一步的来,三年一任的政迹考核一样不能落下。
汪子渔的书信后头还有说到眉州这次来考核的监察御史姓于,名时灵,此人虽是七品官员,于家在京城却是世家,看来跟他汪子渔一样,又是权贵世家,还有如此有才的人物,将来前途无量。
然而令乔宝莹和苏辰不舒服的是此人与昝泊交好,于家与丞相昝泊还有一些渊缘。
汪子渔自是不知道个中厉害,还恭喜苏辰,但凡他大师兄昝泊说几句好话,再加上他的政迹,此番入京为官不成问题。
可是乔宝莹和苏辰听到这个消息却整个人都不好了,先前还对升迁有些期盼的,眼下却担心被人下绊子,这儿山高皇帝远,若是此人不正直,与昝泊一伙的,那他们就麻烦了。
汪子渔的确有手段,这监察御史才定下来,他便有手段知道来的是什么人,以及该走的门路,偏生他们没有这样的门路了。
“咱们还是小心谨慎为妙,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开春御史就要来了吧。”
这一个年两人过得并不开心,就是因为知道即将来的是什么人,才使两人心里不是滋味,当初来这梅县也是昝泊的一句话。
眉州知州刘府上,刘志广收到江陵女儿的信,以为又是抱怨蒋元的信,刘志广有些不高兴,没想到展开信一看,却是说梅县苏知县的事,苏知县利用自己职务之便,打压周家行商,却提高李家生意。
刘志广皱眉,想了想,说道:“怕是这一点上冶不了他的罪,眼下监察御史就要来了,梅县被苏辰冶好了,可不能让他如了愿,当年压他女婿一筹,还敢拒绝史家的姻亲,京城里也有不少要打压他吧,别想这么快就升迁。
想想他刘志广在巴蜀都呆了两任了,至少苏辰在梅县也得呆两任来。
于是写下一封密信却是写王家灭门惨案的事,苏知县无能,两年未能破案,此案虽已经移交臬司,但终归怠工的还是苏知县。
写完后刘志广满意了,有这样东西交到监察御史手上,苏辰再无翻身之地。
不想在梅县任满两期,别想离开。
阳春三月,万物新生,眉州城里,来了一队商船,这一队商船却与一般的商船不同,他们船上只拉了一点点货物,带着人手也少,像是来要侦查商机的。
商船靠岸,在码头下了船的有十几个人,前头两位主仆显然很低调,后头十几位护卫却面色严肃,一般的百姓不敢往几人去看。
这眉州码头也算是一州之府,怎么几年不曾变化,还是如此的萧条,于时灵扫了一眼码头,大小没有变化不说,连来往客船也只能停下五六艘的样子,那些苦力有部分是等在那边没有事做的。
一但商船来了,这些苦力却纷拥而至,于时灵亲眼看到一群苦力为了争夺一单而打得头破血流。
瞧着这些苦力似乎还分了帮派,有几个头目,各看各不顺眼。
于时灵站在岸边朝底下看,只不过站了一会儿,来了一艘商船,便能看出是哪几个头目了,在乡里间这样的地头蛇最是多,当然也跟当地的官员管制有关。
于时灵带着人接着往城里去,倒也没有坐马车,这儿隔得并不远,他们一行人走在路上,也没有人敢搭理的,入城的时候,于时灵几人居然轻轻松松便入城了,也没有人来查问,便是他们入住客栈,那掌柜的收了银子便做数,也不问其来路,报了名姓,更不登记在册。
这一套要是在太平的城镇倒还说得过去,可是在这偏远的巴蜀,这样做的话,一但遇上歹人,杀了人便往山里头一跑,谁能查得到?连入城的记录皆没有,要从何下手呢?
眉州底下几县有两处是布有巡检司的,眉州首府这儿并没有,按理会做得更好才是。
于时灵带着人先入住了客栈,接着大部分护卫留了下来,只带了一仆一卫,主仆三人便来到了热闹的大街之上。
他们这一行人还没有吃饭,于是寻了一处饭馆吃了起来,正吃着,门口就来了一个乞丐,那东家一看,立即疾言厉色,不但加以打骂,连半点汤头都不给留的。
于时灵在此看不过去,待那乞丐走后,接着又来了两个卖豆腐的,那东家看了一眼,冷笑道:“都是乞丐,成日里缠着我们买豆腐,你们与乞丐有什么不同,滚,全都滚,不要再来我的铺子门口了。”
那卖豆腐的两人听了,垂下头去,只好灰溜溜的走了。
于时灵有些奇怪了,为何连小商贩也这么说,这位东家有些过分了。
于时灵吃完饭,结了账,却发现这东家给他们一行人多算了账,这世上还有这么不讲诚信的生意人,于时灵站在一旁,身边的仆人却上前跟掌柜的算账。
算完后,多掏了一两银子,没想那掌柜的说这一两银子是他们小二哥的招待费用,这眉州城里都是这么收的。
接着掌柜的一双眯眯眼打量三人,说道:“瞧着你们也是外地人,看这穿着,身上不是没有银两了吧?咱们眉州的人吃饭,早就知道这个规矩的。”
于时灵于是叫仆人不要再闹,主仆三人便走了,那掌柜的见三人走后,拿出一两银子在手头抛了抛,接着放回自己的荷包里,嘴里还骂了一句“乡包佬”。
于是灵的心腹下人于强有些不开心了,“大人,为何不能与他理论去,大不了见官,还怕他们不成。”
于时灵却是摆手,“我此番前来便是微服,咱们不掩瞒身份,怎么才能看到百姓的疾苦,再说这里山高皇帝远的,咱们万不能暴露了身份,一但对这些地方官员评价不好,指不定还有生命危险。”
于强这一次受老爷的指使,第一次跟着少主子出门,还不知道这中间的门道,这会儿听到主子这么一说,当即反应过来,瞬间对少主子佩服的五体投地。
一行人接着往前走,明明走的是繁华的热闹街市,却在两边的角落里看到全身长了疮疤的乞丐,很是影响市容,不但如此,正好他们主仆三人遇上差兵上前赶人。
齐刷刷的来了一伙差兵,原本热闹的街头瞬间停歇下来,不少百姓退开,只好默默地看着那些差兵跑到各个角落里把那些乞丐们拖走,待一切结束后,市场又热闹了起来,好像刚才那一幕便不曾发生似的。
于时灵皱眉,于是三人跟着那些差兵朝前走,倒要看看他们往哪儿丢去。
当那些差兵拖着乞丐出了城门后,便往偏僻的小道上一甩,并严声警告道:“不要再回城了,这一次我们把你们拖出来,下一次再见到,便是你们的死期,可明白?”
那些乞丐不敢答话,纷纷跪倒在地,不敢起身。
差兵们满意了,带着人手便走了,这些乞丐却还跪在那儿,有的是身子动不了,有的是对未来的茫然和恐惧。
于时灵几人躲在一旁全部看到了,正想着上前接济他们,没想从城外来了一伙人,这些人身上穿着补丁的衣裳,肩头扛着担子,瞧着像是先前那饭馆前卖豆腐的那一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