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时候,展东风忽然来了,自上次苏辰写信叫他不必与师父联系后,他就真的不再联系,如今正敏感时期,也的确要避嫌。
今日皇上放了展东风半日的假期,在京城里转来转去,心思就早已经去了苏府,到了傍晚乘人不注意就进来了。
小衍儿和小思源两人立即缠住了展东风,不过是做了几个月的官,乔宝莹就觉得展东风成稳了不少。
看到乔宝莹,展东风恭敬的行了一礼,“师父。”
他没有看出乔宝莹的乔装,入了京后,乔宝莹更加仔细,眼下没有被认出来心下一安,招呼着两孩子下去,她跟展东风去了书房。
“东风,最近如何?”
展东风在下属坐坐下,说起了自己最近的情况,伴君如伴虎那是真的,他已经够小心了,却还有有好几次差一点就惹怒了皇上,好在都过去了。
“师父,我还能应付。”
“那就好。”
“东风,以后放假,你要是没地方去就去紫金楼,到时叫张凡通知我一声便是。”
乔宝莹拿出一块令牌交到他的手中。
展东风怔住,“师父,紫金楼也是师娘的产业?”
乔宝莹点头,“遇上什么事,去紫金楼求救,知道吗。”
展东风点头,心中暗自发誓,一定要将这个秘密藏在心底,万不能露出马脚。
收起令牌,展东风在府上吃了一顿好的,又跟着小家伙们玩了玩,接着回宫里去了。
第二日上早朝,乔宝莹打了个呵欠,坐在马车上的时候还犯困,开头几日她还能坚持,这日日都这么来,她就有些受不住,她好怀念后世的周末,这时代怎么就这么不讲人情呢,连着皇上也得早早起床吧。
乔宝莹正闭目养神,就马车靠近,外头传来声音,“苏大人的车驾。”
吕文鼎的声音,乔宝莹挑开帘角,看到了吕文鼎。
吕文鼎点了点头,“苏大人官威不小,案子审得如何了?
给钱的老板是皇上,她还真没有必要向吕国舅禀报,再加上以前的恩怨,她直接将帘子扒拉下来,反正都已经得罪过了,也不在乎这一次。
吕文鼎见状气不打一处来,马车立即驶远,来到向位大臣的车驾前,吕文鼎与这些大人说了几句话。
乔宝莹自然不知道吕文鼎后头做了什么的,她下了马车,手里拿着笏板跟在三品大员之后往前走。
礼部尚书马广千朝她看来,嘴角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却并不搭理她。
乔宝莹也不想自讨没趣,后头倒还有汪子渔,汪子渔是清流派的,她可不能光明正大的将汪子渔拉入阵营,于是她成了孤家寡人。
进入大殿,乔宝莹朝不远处的施潘看去一眼,施潘今日面色有些奇怪,看她的目光有些闪躲,她身边的这位左右手是怎么了,相造反不成?
这几日是被她整冶了,终于写得她能看了,却被她发现不少问题,问得施潘哑口无言的,只好又将案子拿回去。
今日说起筹粮的事,昝泊居然说有几处小仓因保管不当,陈米发霉,却说还能吃,份量不多,问能否送去边关。
定国公一听立即从位列中出来,又一场与昝泊的夺吵之战开始,定国公还是很护着晋王的,粮草不好都会着急。
乔宝莹再次往施潘的方向看去一眼,就见他跟身边的大臣正说着什么,乔宝莹的目光朝前头的吕文鼎看去一眼,吕文鼎正淡漠的盯了他一眼。
好样的,这些人一个一个的像有什么阴谋似的。
而身侧那位会议记录者又动笔了,乔宝莹侧首看去一眼,就乐了,记的还是朝堂上的事,但怎么这话里话外有些偏向于定国公,莫非他是定国公那边的人?
那人见她看来,于是朝她笑了笑,小声道:“粮仓里的陈年米岂止发霉,早已经变黑发臭,这些东西以次充好,早已经不是秘密。”
乔宝莹怔住,他到底是什么官职?于是问了口,他小声说道:“我鸿胪寺的,上次越王入京是我招待的。”
似乎说起这话很有成绩的样子。
乔宝莹算是明白了,鸿胪寺不就招待外宾的部门么,于是点了点头,对于刚才他说的那个公开的秘密并没有放在心上,他一个鸿胪寺的怎么会知道这么多,反正她也不插手,人家这么一说她就这么一听,不必放在心上。
争了好一会儿,定国公发现自己早就落入了昝泊的圈套,要么拿平江府的新米充数,这样对昝泊也好,对晋王好,非要揪着这陈米来,也行,那晋王就等着吃发霉的米吧。
魏帝这一下发话了,叫昝泊在三日内将发霉的米挑出来,粮草不够从平江府运。
昝泊松了口气,应下了,这一下他账上能吃平了。
定国公也没有再抓着这个不放,他明知道这粮仓有问题,是昝泊揽财的地方,可是想起晋王的处境,只好隐忍了下来。
很快吕文鼎出列,“启禀皇上,臣有一事禀报,新上任的刑部尚书苏大人无故滞留案子悬而不结,弄得各部上下措手不及,地上犯人扣押不当,有几处出逃的祸事发生。”
说她不结案,害得底下的地方牢房关押的犯人看护不周逃了,还真是煞费苦心,她不过是几日改变了一下做法,这些人就百般阻拦了,乔宝莹都要怀疑吕文鼎是不是也有案子压她手中公报私仇了。
魏帝听到这话自然是生气的,立即叫出乔宝莹,乔宝莹收起心神,上前禀报道:“臣新上任,有不少案子还没有上手,便由左侍郎施潘协助,此事施潘也是知道的,所有要结的案子,臣必须清楚毫无遗漏才能签字。”
“臣在平江府行事作风本就如此,只不知到了京城自然也如此。”
吕文鼎一听冷笑出声,“苏大人外放为官,岂能将地方上的那一套用到京城里来,如今官阶不同,行事自是不同。”
乔宝莹一脸沉着迎向吕文鼎,“吕大人说的是,但是万变不离其中,基本的原则还是保持,这是我的行事作风,也是我的保命招势,但凡经过我签字的自然得承担责任,我既然要签字,那自然得将前因后果弄清楚。”
吕文鼎不好反驳,这边施潘连忙出列,“启禀皇上,苏大人说的是,臣一直辅佐大人,只是苏大人对案子并不感兴趣,反而对陈述案子的书写与词句有些意见,最近几日我往返刑部与承天府,就为案件陈述的书写上几番调整,才导致案件滞后,给各地带来一些压力。”
施潘不错,借机给她下套,将重点转移到书写上来,她所谓的书写是将案子陈述清楚,但他这话却严重的误导了大家,苏辰是寒门出身,又在文学上有一些造诣,对书写有要求是正常的,可是这是刑部,不是翰林院。
很快有大臣出列指责乔宝莹这作法不对,连昝泊都不屑的朝她看来一眼,而不出列的大臣当中却没有一人出来是帮她的。
果然是孤舟奋战。
乔宝莹待他们一个一个的说完后,她才开口,“我对书写上有要求的确很正常,这是我的本能,但是身为承天府尹,身为刑部左侍郎,官阶不低,连最基本的书写与案件陈述都不清楚,我就不知是他们故意为之还是本来才能有限?”
“我做事一向认真,不仅对自己要求严格,对别人同样要求严格,每一桩案子所涉及的人,轻则坐牢,重则问斩,活生生的性命,都在我一笔之间,不弄清他们的罪行,岂能下笔?”
乔宝莹说这话的时候身姿挺直,面无惧色,目光坦然的看向每一位出列指责她的大臣。
这些人面色变了变,倒是暂时停住了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