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藏四周的将士一拥而上,只在刹那间,便团团围住了胡海的两千士卒。局势反转之快,令人瞠目结舌。那些原先还想着去取吕布头颅的士卒,此刻也一个个缩回原地,乖巧得如似孩童。单单一个狼骑营,都非他们能敌,更何况还添了这么多的帮手。看着一个个熟悉的面孔,吕布心中涌出一股感动,这辈子能将性命相托的,也只有这帮随他浴血疆场的兄弟。“头儿,这些家伙怎么处理?”曹性拍马往前走上几步,手中甲刀指向那些围困中央的士卒。只要吕布说个‘杀’字,保证不会有一个活口离开这里。场中士卒心中忐忑,提心吊胆之余,纷纷将目光瞄向了那个高挺青年。生或死,都在吕布一念之间。在众人的注视之下,吕布往前迈出了一步,挡在前方护卫的几名近卫也立马分立两旁。这一刻,所有人都屏声静气,鸦雀无声。吕布扫视一圈眼前的两千名士卒,蕴了口气,高声说道:“尔等既敢杀我吕奉先,那可敢随我,杀鲜卑贼否?”雄浑嘹亮的声音尤在耳边回响,在场的所有士卒,包括曹性等人在内,皆是呆若木鸡。这,算个什么说法?场面又重回了死水般的沉寂。人群之中有一名虬髯汉子大步往前,他拨开前方士卒,朝着吕布笔直走来。吕布近前的陈卫眉峰一沉,右手已悄然摸向了腰间短刀。虬髯汉子在距吕布仅有三步的位置处,停下步伐,先是饶有所思的望了陈卫一眼,随后将手中兵器一扔,抱拳大声应道:“河内郡温县许泰阿,愿誓死追随将军!”吕布上前将那对铁锤捡起,重新交回到许泰阿的手中,轻声说了个‘好’。仅仅一字,却不失真诚。此番举动,落在其余士卒的眼中,如是在他们胸膛里添上了一把熊熊的烈火。即使是在最寒冷的夜,也决然不会熄灭,暖彻心房。他们望着眼前的青年飞将,一遍又一遍的奋力呼喊着:“誓死追随将军!誓死追随将军!”尤其是那些个曾想用吕布头颅去换十万赏钱的士卒,此刻更是满目通红,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和悔恨。不远处的陈复站在戏策身旁,目瞪口呆,心中的震撼难以言表。戏策将陈复的惊愕表情收于眼底,拢起双手,露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悠悠道来:“我跟着将军,细细算来,也有大半年的光景,他啊,总能做出一些出乎意料的事情。就拿这次来说,我本以为这两千人是一个也活不下来,这下好了,又多了两千张吃饭的嘴巴,我甚至都有些怀疑,他这副虓虎之相,该不会是假的吧。”听着后边戏策的打趣,陈复呼了口长长的浊气,望着那边正被士卒们所包围欢呼的青年,有些如释重负,“不得不承认,吕布脑子虽然有些不太灵光,但他的个人魅力,的的确确少有人及。”或许,一切真如戏策所说,将来陈家的复兴,就在吕布身上。两千名士卒归降吕布,手下再无人可派。“完了。”胡海内心悲怆的长叹一声,面如死灰。大势已去矣。然则有一点,胡海一直想不明白,曹性魏木生等人,不是往东去了雁门、稒阳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直至后来,他才知晓,原来戏策早已识破张懿的计划,可他并没有作声,干脆来个将计就计。早在前两天吕布称病的时候,戏策就已经派人,去通知了高顺和魏木生。至于狼骑营,来去如风,这点距离,更是不在话下。胡海不想死,他还有着很多美好的前程,当下也顾不得许多,干脆直接将张懿抖了出来,想要祸水东引,“吕布,要杀你是张懿的意思,勾结鲜卑人也是他说的,我不过只是奉命行事,有什么不满,你去找张懿便是。”“抓起来。”吕布将手一招,张懿他自然会去找的。至于胡海,屡次三番的寻衅生事,吕布也要让他知道,他捏的,可并不是个软柿子。“谁敢,我是堂堂的槀武将军,你们谁敢动我!谁敢……”话未说完,两名近卫直接上前将胡海一架,反手擒住其胳膊,胡海便再也动弹不得半分。见胡海被擒,人群之中,有人悄悄往后挪了两步。陈卫眼尖,立马一个箭步上前,抓住此人手腕,将其扯出人群,对着吕布禀道:“将军,就是此人在你的药中下毒。”“什么下毒,你可不要含血喷人。”乌七眼神闪烁,硬着头皮准备来个死不认帐。张懿本是让他留在成宜监视胡海,这下可倒好,直接被陈卫认出,还抓了个正着。“将军,我建议将此二人先暂行收监。”戏策上前给出了建议,又看了看胡海,冲他质问着:“胡将军,事情败露你竟还敢诬陷张刺史,到底是谁在背后唆使,亦或是你暗中收了鲜卑人的好处?”“我呸,戏策,你别想把屎盆子往我头上扣!就是张懿指使的我,有能耐你抓他去啊!”动弹不得的胡海双目喷火,大声骂道。吕布这下也有些搞不懂戏策的意思,胡海背后之人分明就是张懿,这还有审讯的必要吗?戏策对此并不搭理,喊了声李肃,吩咐起来:“你去坞内找个屋子,由你来审问他二人,可莫言负了将军厚望。”“领命!”李肃抱拳大声应着,戏策让他来审,这无疑是给了他一个表现露脸的机会,心中当下雀喜万分,发誓定要查出真凶。胡海被士卒推搡着往坞堡方向走去,他尤是不甘的回过头来,大声吼着:“吕布,你根本无权拿我!你这是想要谋反,谋反!”胡海、乌七被押送走后,吕布翻身骑上赤菟马背,斜拖画戟。“头儿,咱们这是去哪儿?”曹性上前问了一声。“西安阳,鱼尾坡。”吕布淡淡说着。“什么,你要去救那张懿老儿?”曹性张大了嘴巴,随后将头一别,如同使性子的小妇人,哼哧起来:“那张老儿‘头上长疮,脚底流脓,已是坏臭了毒’,你还想着要去帮他,反正我不去,谁爱去谁去。”与曹性的鲁莽直言相比,宋宪魏木生等人则是选择了沉默,显然也是不太愿意前往。“不愿去的便留守成宜,我不会勉强。”吕布扫视了一眼众人,此去势在必行,他决不能让那几万将士,埋骨鱼尾。‘哗’的一声,没有任何言语交流,军中所有骑卒尽皆翻身上马。当瞥到曹性时,魏木生不由笑了起来:“哟,曹性,你怎么也上马了?”“切,老子才不会落后你们,想抢我的位置,没门儿。”曹性洋洋得意的说着,全然忘了刚刚自己说过的话。对此,众人纷纷投之以鄙视的目光,整个军营,就属这家伙脸皮最后。出了驻营,吕布领着三千余骑,一路直奔鱼尾。一切,恰如昨日的云中。马蹄扬尘,风变色,呼啸绕长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