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常侍,其实是十二个人,张让、赵忠、夏恽、郭胜、孙璋、毕岚、栗嵩、段珪、高望、张恭、韩悝、宋典。韩悝前年被吕布结果在了鱼尾坡,所以十二人变成了十一人。提起十常侍,在整个大汉朝可谓是臭名昭著,天下士人无不恨之入骨,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群臣亦常常规劝天子,将十常侍罢免下狱,以慰天下苍生。然则,刘宏根本不理会这些大臣,哪怕有人撞柱死谏,他也同样无动于衷。刘宏即位时,仅仅十二岁,说是孩子也不为过。这么些年,身边的朝臣换了一拨又一拨,只有张让赵忠等人,依旧陪在身边,并想法设法的讨好于他。年少的时候,刘宏甚至还说过‘张让是我父,赵忠是我母’之类的荒唐话语。直至现在,刘宏依然称呼张让为‘阿父’,可见其对张让之宠信。严礼突然问起这个,吕布一时间竟也不知该如何作答。恨吧,谈不上。那个十常侍之首的老宦官,吕布在洛阳的时候见过,有手有脚,与普通人无二,要杀他,一招足矣。至于其他蹇硕、赵忠诸人,吕布脑海里印象不是很深,如今也想不起他们的音容相貌。可要说不恨吧,又不可能。在洛阳的时候,宦官们就处处刁难,平蛾贼的时候又故意扣他功勋,还害他差点死在疫营。但即便如此,吕布对张让这些人,依旧升不起多大的仇恨怨念。或许在他的内心深处,觉得十常侍这类的宵小鼠辈,根本不配为自己的对手。对他们的态度,也是不屑居多,怨恨居少。吕布不是那种喜欢嚷嚷着锄奸去恶,满腹救国理想的大人物。他只觉得,能够守好并州这一方土地,不让州内百姓遭受战乱,不让妻女担忧,不让弟兄埋骨黄沙……此生,便足矣。就算真的憎恨十常侍,他也懒得再去洛阳走上一趟。“大舅哥怎么问起了这个?”吕布找不到确切答案,反问起来。“不过是想听听你对朝廷的意见和看法罢了。”严礼放下陶杯,风轻云淡。这个大舅哥,看上去文儒彬彬,实际上藏有很深的心机。不过想来也是,洛阳朝堂那种地方,没有点心机路数,根本活不下去。吕布摇头说着:“大舅哥太看得起我了,布乃一介武夫,打打杀杀的还行,国家政事,又岂敢妄论。”听到这番毫无实质性的言论,严礼的脸色有过刹那的凝固,再看向这个妹夫时,眼中明显多了几分审视的意味。记得在洛阳面圣的时候,吕布可是一言不合就动手,不仅狠揍了一通享有‘洛阳第一’称谓的蹇硕,更是当着天子的面射杀了将领窦威。那时候的吕布,就像一把利剑,锋利至极,与其相斗,必会为其所伤。而如今坐于对面的男子,还是两年前的那副样貌,气势上却从锋芒毕露变得浑圆了许多,大有几分重剑无锋的味道。“我说,都是一家人,还在这里试探兜圈,有意思吗?”严信看不下去了,一边是兄长,一边是妹夫,本为一家人,却要整得疑神疑鬼,君子坦荡荡不好吗?严信的这番话,算是戳破了这层薄薄的窗户纸。严礼便不再试探,开口询问起吕布:“妹夫,我听闻你在南下征讨蛾贼的时候,屡立功勋,可知为何迟迟没能得到朝廷褒奖。”吕布自然知道,但他仍想听听严礼的答案:“请大舅哥赐教。”严礼这回没再和吕布兜圈,说得坦荡,“是十常侍从中捣鬼,悄悄把你的功勋抹了。我也是在后来,无意之中得知的此事。”吕布心中道了声‘果然’,此话从严礼口中说出,就彻底坐实了这件事情,已是板上钉钉。既然严礼开诚布公,吕布也没有在遮遮掩掩,将心中所想如实说了出来:“不满你说,我现在对十常侍并没有太大的想法,他们在洛阳,而我在并州,相隔了十万八千里,八竿子打不着。我现在想的是,该如何坐稳并州。”要想在并州稳坐,谁都可以少,唯独不能少了严家。没有严家的点头首肯,吕布想靠自己的实力坐稳并州,几乎是不可能办到的事情。那么多的世家门阀,必须得有人去掣肘平衡。而能在并州一呼百应的严家,无疑是最佳之选。“你是想将并州收为己有?”严礼微微皱眉,如果真是这样,那吕布的胃口着实不小。吕布知道严礼误会了他的意思,摇头笑道:“不是我,是我们。”“什么意思?”严礼有些不明白。“大兄你在洛阳为官,所以我想将四哥推上并州刺史的位置。以后,军队战事归我,州内郡务归严家。”吕布如是说着,想一人独吞并州,几乎是不可能的。只能通过联合严、张、王三大家,来实现新的格局。反正他对内政无感,通过这两年五原郡的发展,绝对能够证明严信是一个善于治理内政的好手。将刺史的位置给他,吕布放心,严家也肯定会全力支持。怎么又扯到我这来了?严信一听,表示极为抗议:“一个郡守就够我忙的了,还刺史,谁爱去谁去!”严礼吕布两人却不管他,一个权衡思量着家族的利益,另一个在想着如何说服于这位严家的下任家主。“朝廷有明文,当地官员不得担任本州刺史。就算我们有心,也难以实行。”思虑了稍许的严礼给出回复。“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吕布微露笑意,听严礼的口气,八成是同意了他的方案,只是不知该如何让严信坐到并州刺史的位置上去。“你有办法?”严礼侧头看来,眼中的目光像是要将吕布洞穿一般。“虽无把握,却可一试。”吕布借着酒意,打了个呵欠:“更何况,朝廷欲设州牧,不过早晚的事情。”听到后半句,严礼的脸色顿时大变,语气里甚至有着一丝的惊诧:“你怎么会知道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