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时辰过后,审问完毕,校尉前来禀报吕布。识时务者不在少数,但坦然承认的依旧有三千多人。吕布很欣慰,也很惋惜。欣慰的是有骨气的人不在少数,惋惜的是,他们命不久矣。吕布给过他们机会,是他们自己要往死路上走,怨不得别人。“将军,手下留情啊!”太学的阙门处,几十名老者气喘吁吁,被士卒拦在外边,只能高声大声。吕布听得动静,下令士卒放他们进来。来的这些老者吕布近半数都认识,谈不上关系,只是喊得出名字而已。待到他们走近,吕布明知故问:“蔡尚书不在城内呆着,来此处作甚?”站在最前面的老人年过半百,头发尽已霜白,姓蔡,单名一个邕字。太学外石碑上的经文,正是由他亲手所写。蔡邕是当世大儒,海内皆闻其名。之前蔡邕因得罪十常侍,流放朔方,后来避难江东。董卓入京以后,听说蔡邕名气很大,就征召他入朝为官。蔡邕推病不去,董卓便以诛夷三族来威胁,蔡邕不得已只能从命。到了洛阳,蔡邕很受董卓敬重,被举为高第,历任侍御史、治书侍御史、尚书,三天之内,遍历三台。可以说,董卓对蔡邕的礼遇,好得不能再好。故而吕布也要卖他几分薄面。“将军如此兴师动众,不知所为何事?”蔡邕得知吕布带着几千兵丁包围了太学,就知道肯定要出大事,联合在朝为官或是闲赋在家的一些老友,赶来求情。吕布也猜不透蔡邕是真没不知情,还是假不知情,但这不是重点,他朝着面前的诸位老儒生朗声说道:“太学学生聚众闹事,辱骂当朝太师,罪不可赦。吾奉太师之令,来此将他们擒拿斩首。”不管怎么样,先把这个锅回扔给董卓,表示自己只是跑腿办事的人,有问题或者意见,尽管去找董卓,与他无干。蔡邕听出吕布话里的弦外之音,也不再和吕布浪费唇舌,拱手说道:“老夫这就去找太师求情,还请将军稍候,莫要滥杀无辜。”吕布手杵着剑柄,摇头说道:“恕本将军不能从命。”“为何?”蔡邕急了,要是他前脚一走,吕布后脚就把人给杀了,那他岂不是白跑一趟。“蔡尚书若是去而不返,本将军岂非要在这等到老死?”吕布反问一声,蔡邕能够理解到自己的意思固然很好,但该做的事情,他也要去做,起码不能让董卓生疑。今天这太学不出点血,这事肯定完不了的。“请将军给我半天时间,老夫定能说服太师。”蔡邕向吕布保证,他也很有信心,只要好好跟董卓交流,董卓还是愿意听取他的意见。吕布抬头看了看天色,摇头说道:“太长了,本将军只能给你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之后,就别怪本将军心狠手辣了。”“将军,一个时辰是否太……”蔡邕觉得时间太短,根本来不及。吕布眼神冷漠,蔡邕后面半句话便又咽了回去,有希望总比没有要好。“去找丁宫。”临行的时候,蔡邕似乎听到有人在耳旁对他说了一声。他狐疑的回头看去,吕布却是唇齿未动。估计是幻觉吧。时间紧迫,蔡邕出了太学,拍马往洛阳城内而去。也难为了蔡老爷子,这么大把岁数,还得骑马飞奔,一身老骨头也是被颠簸都快要散架。到了相国府前,看门的甲士拦下了蔡邕。“老夫有要事面见太师。”蔡邕说着就往里走。看门的士卒再度将蔡邕拦了回来,语气笃然:“太师说了,今天不见客。”“关乎数千条性命,若是晚了,就都完了!”两人也不听蔡邕的这些大道理,反正就是不让他进去。磨了半天嘴皮子,仍旧无用。时间慢慢过去,蔡邕心里着急,再捱上一会儿,估计回去就只能收尸了。“两位就行个方便,放老夫进去吧。”蔡邕甚至放下了大儒的架子,低声下气的乞求起来。如果不是老迈体弱,他早就强闯了进去。守门的两人见蔡邕也确实有些可怜,但命令就是命令,他们可不敢违抗董卓,只能好心说道:“不是我们不愿帮您,只是太师早早的就放出话来,今儿个谁也不见。您老啊,就别再为难咱们哥俩了。”看来董卓是料到有人会来求情,所以提前嘱咐下来。蔡邕守在门外,他见不到董卓,心中自是困烦无比,却不知怎地,忽然想起了方才听到的那声‘去找丁宫’。事到如今,也只能是死马当成活马医了。太学这边,起初还骂死骂活的太学生有了念想之后,也都安静下来,估计都在等着蔡邕赶来救命。然则,想象很美好,现实很残酷。“将军,一个时辰到了。”校尉上前告知吕布,他是牛辅手下的心腹校官,被派来此,自然也有监视吕布的用意。“将军,请再等等吧!”那帮老儒生自然不愿看到血腥杀戮,纷纷求情,想给蔡邕争取更多的时间。吕布没有搭理,甚至让士卒将他们隔离开来。本来刚才的做法就已经不合规矩,哪还能继续破例。吕布的妻儿老小都在洛阳,所以他现在是宁可得罪士人,也不能得罪董卓。“先拉二十个人上来,让本将军先过过手瘾。”吕布看似爽朗的说着。很快,第一批要处决的太学生便被拉到了广场靠前的位置。吕布起身走下台去,旁边士卒恭敬递来一把斩人用的大刀,刀身晃动的阳光极为刺眼。来到第一名犯人的背后,吕布左右扭了两下脖子,双手握住刀柄。那名太学生已然知道了自己的下场,却也不惧死,借着胸膛怒火大声叱骂:“吕布,你为虎作伥,助纣为虐,将来必不得好死!”噗哧~~手起刀落,吕布没去看那个人的尸身,迈着步子往前走上两步,来到第二个人的背后。“吕布,你这鼠辈,枉我以你为忠义之士……”噗哧~~又一颗人头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