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上午。吕布带着妻子儿女早早的出了门去,往郡城外的南边方向去了。三生石,还是当初的模样。巨大的石身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姓名,常年的风吹日晒,许多名字已经变得极为模糊。吕布扫了眼当年刻下名字的地方,‘吕布’和‘严薇’两个名字不再醒目,只能依稀看到存留下的淡淡痕迹。走过三生石,前方不远,一棵参天巨树映入眼帘。据传,此树是数千年前炎帝神农氏经过此地亲手所植,后世取名‘长生’。站在古树下,小铃铛将脑袋仰得直直,乌黑的眼睛轱辘轱辘,满是雀跃的摇着吕布大手,一个劲儿的欢呼着:“哇,这颗树好大!好大!”吕布笑着抱起女儿,从旁边的商贩处买来红色绸缎,将其交给妻子。如今的他,人臣之位已到极点,家庭美满,儿女双全,已经心满意足。倘若再向老天索取,未免人心不足。妻子写的多为琐碎,或是祈祷家人健康,夫君平安之类的话语。“我也要写,我也要写!”得知写在布条上的愿望会实现后,小铃铛立马有了兴趣,向父亲高喊起来。看着三个小家伙眼巴巴的期冀眼神,吕布只好从妻子那里蹭来三张布条,提笔同三个小家伙说着:“好好好,一个一个来,我帮你们写。”“我要长大以后,成为像爹爹一样的将军,到哪儿都威风十足!”小铃铛高举起小手,率先说出了自己的愿望。女儿想当将军?吕布有些哭笑不得,倘若真是如此,估计妻子会天天在自己耳旁絮叨没完。“不想换个其他的愿望吗?比如,每天都有好吃的点心。”吕布可不想听妻子的唠叨,循循善诱,想让女儿改变主意。结果小铃铛丝毫不为所动,依旧一口咬定:“我想当将军!”无奈之下的吕布只好替女儿写上愿望,写完之后,又拿过一张布条,问向大儿子:“篆儿,你呢?”大儿子想了想,很快回答起来:“篆儿希望爹爹、娘亲,姐姐,还有弟弟,每天都能开开心心,心想事成。”吕布手中动笔书写,嘴上没说什么,心中却是暗自点头,看来府中的书没有白读,篆儿已经懂得了不少道理。“我要打败爹爹!”不等吕布询问,小儿子就已经握好小拳头,‘气势汹汹’报上了自己的愿望。吕布闻言大笑起来,出手赏了吕骁一记板栗,看着小儿子抱头满脸委屈的模样,吕布哈哈笑道:“好歹你老爹也是公认的天下第一,哪能让你这兔崽子,说打败就打败,那岂不是太没面子了?”话是这般说,但吕布还是在布条上,写下了吕骁所想的愿望。当老子的嘛,当然是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青出于蓝。写完之后,吕布挨个抱起了三个小家伙,让他们将自己的愿望挂上枝头。只有自己亲手挂上去,才能表示心诚。记得上次来这里的时候,小铃铛才不过两岁,两个儿子也还未出生。如今一眨眼,都这般大了。时间啊,还真是白驹过隙。…………在严府居住五六天后,吕布重新动身出发。严家只能算作是妻子娘家,于吕布而言,九原才是他的故乡。从上党到五原的距离,远甚于从长安到上党,几乎南北贯穿了整个并州。好在并州一带地势较平,不必绕山过岭,出了雁门关后,更是一马平川,原野辽阔。“指星星,千万点~山老鸦,身如墨,白肚儿,却露色。自在腹中我自明,翩翩慈乌满身青。何如日月只一轮,光明四朝,满乾坤哟~满乾坤~~~”马车内的小铃铛唱着童谣,脆甜的声音传得很远很远。这是爹爹教她的儿谣,据说是一位小姐姐教给爹爹的,至于那个小姐姐现在何处,爹爹一直都没有提起。冬月初五,吕布抵达了五原郡。可惜刘虞没在,听郡府的差吏说,刘虞前些日子出使西域去了,恐怕要来年翻春才会回来。要在五原边境设立市集,与西域各国互通有无,说着简单,做起来却远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容易,还是得花费许多功夫。既然刘虞不在,吕布也就不在府上叨扰,回了自个儿以前的住处。安顿完毕之后,吕布同妻女在城中转悠起来。记忆中的五原郡,残破败旧,生机淡薄;可如今的城池,早已是焕然一新,鳞次栉比的整齐房屋,还有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商旅。虽说比不上中原那些繁华城镇,但比起之前,不知兴盛了多少。据上半年的人口统计,五原郡的在录户籍,早已超过定襄、西河等郡,仅次于上党、太原。城中百姓念叨着严信和刘虞的好,当然也不忘为他们驱逐鲜卑的并州英雄。走到南边的某处街道时,郎朗的读书声传进了耳中。当年由戏策创办的书塾,已经扩大了许多规模。从起初的一间实木茅屋,到如今,已是上百间的学堂。听到里边的读书声,吕布顿下脚步,往里面走去。正在教书的是个相貌清雅的儒士,他左手握着书简,右手负在身后腰间,丹唇轻启。在讲台处踱着步子,给人一种腹有诗书气自华的儒雅。吕布拉住名学生打听,才得知这位气雅不凡的先生,名叫管宁,乃是是春秋时期齐国名相管仲的后代。当年蛾贼之乱闹得天下动荡,管宁与好友邴原及王烈等人,至辽东避乱。并做《诗经》、《书经》的注解,教化当地百姓。后来受友人之邀,前来并州讲学,结果一呆,便是两年。得知大才就在眼前,吕布自是高兴不已,等到下课后,便去同管宁相谈。只可惜,天不遂人愿。即便面对当朝大司马的盛情相邀,管宁也丝毫没有出仕的意愿。他明确的告诉吕布,自己只想当一辈子的教书先生。强扭的瓜不甜。既然管宁不愿,吕布也不好强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