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长莺飞,转眼来年。冬雪还未散去,燕县的城廓外,吹响了战争的号角。甲胄披身的颜良手握长刀,乘马来到燕县城下,朝着上方的守城将士大声叫嚣:“吕军鼠辈,谁敢与吾一战!”如此气焰嚣张,自是激怒了城上的诸位将校,遂纷纷请战,愿出城去斩了颜良首级。坐镇城楼的高顺面容沉稳,对城下颜良的叫战充耳不闻,声音里态度坚决:“没我将令,擅自出城迎战者,斩!”此话一出,诸将皆是噤声。纵使心有不服,却也只能暂且忍下。高顺治军甚严,平日里但凡有违反军纪将令者,无论亲疏贵贱,则重责之。故军中将士,无不心怀敬畏。颜良在下面搦战许久,城上守军不为所动,这可将他气得不轻,索性大手一挥,直接号令手下将士进行攻城。兖州,陈留。郡守府内,吕布召来逄纪、郭嘉等谋士,进行战略上的部署。自从上次请郭嘉喝酒之后,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有了微妙的变化。平日里的议会,以前向来都是神游天外的郭嘉偶尔也会插上一两句话,吕布也会若有若无表示认可,继而听取采纳。总而言之,一切都在朝着最好的方向发展。今天吕布叫他们来此,就是想要商讨出个明确方案,究竟该从哪路兵马下手。大军在陈留休养了将近四月,原本想着守上一阵子再进行反攻。结果没想到的是,曹操、袁术等人谁都不肯率先动手发难,在各自的领域上,像是老僧入定一般,完全安静了下来。他们不来,那就只有我主动去找他们了。这是吕布的想法,继续干耗下去,着实没有多大意思。“主公若是执意要进军,我建议可以先拿张邈、张超两兄弟开刀。”逄纪出言谋划起来,并对此作出了详细的解释说明。“其一,张家兄弟的兵马主要来源于弟弟张超,其所经营的区域在豫州梁国,并非陈留。”“其二,己吾不过区区县地,城池防御算不得坚固,以主公之雄威,想要破城,并不算难。”“其三,若能击败张氏兄弟,就等同于将袁、曹等人收拢的大网,生生撕开一道裂口,使其不能相连。”战略目标清晰,分析亦是有理有据。“嗯,元图所言甚至。”吕布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给了逄纪一道赞赏的目光。听得主上表扬,逄纪心中自是高兴得意,不过脸上却很谦逊的说了起来:“主公谬赞,替主公分忧,此乃纪之职责所在。”自从戏策被遣回长安休养之后,逄纪俨然有了吕布麾下第一军师的姿态。按照以往,吕布接下来该说的就是,按照自己所建议的方案进行调度执行。然则今天,似乎出了一点点的意外。在听取完逄纪的意见之后,吕布并未就此决策,而是问向了逄纪身旁的青年主薄:“奉孝,你以为呢?”被点名的郭嘉也不藏掖,径直说道:“我觉得,可以先打曹操。”逄纪听得这话,顿时责斥了一声:“奉孝,莫要胡言!”吕布却微微摆手,示意无妨,让郭嘉继续说下去。“袁术、张超各携数万士卒,看似来势汹汹,其实不过两条过江的泥虫,根本翻不起大浪。”郭嘉一张口,便是石破天惊,直接将这两股势力踩入了泥尘。堂内不少文士俱是惊得下巴掉了一地,这小子简直不知天高地厚,居然说袁术是过江泥虫?你知道袁家有多大的势力和人脉吗?惊诧之后,文士们很快换了副鄙夷的面孔。因为他们看明白了,像郭嘉这样的无知小儿他们平日里见得也多,未必有真凭实力,不过是想通过夸大其词来博人眼球罢了。逄纪听得亦是皱眉,他都不敢如此托大,自然容不得郭嘉无的放矢,略显不悦的喝止起来:“奉孝,主公面前,莫要大放厥词!否则怪罪下来,谁也救不了你!”“无妨。”吕布今天似乎格外的胸怀宽广。逄纪吃瘪,只好任由郭嘉继续。“袁术虽有袁家撑腰,但其本身傲慢自大,又喜骄奢淫逸,麾下能人异士不少,却少有人能用之;至于张邈、张超,此二人名声倒有,不过目光短浅,不思进取,皆非成大事之辈。”郭嘉在堂内踱起小步,先简单点评一番,然后将话题引入到正主身上:“相较之下,曹操倒是显得野心勃勃。此人虽是宦官曹节之后,但心智与胆魄,皆不输于将军。能够这么快稳住兖州,便是最好的例证之一。”“故,当务之急,不在于袁术、张邈,而在于曹操!”郭嘉的总结陈词,掷地有声。吕布右手托起下巴,眼眸内敛,认真思索起来。逄纪见状,唯恐吕布听信郭嘉意见,再度起身谏言:“主公三思,郭主薄年轻气盛,脑海所想尽是天马行空,看似有理,其实未必能行。”瞄了眼吕布脸色,见其并未有动怒的迹象,逄纪才继续说了起来:“更何况,兖州地域广大,辖内郡、国有八,纵使主公占据了陈留,曹操仍有七郡之数。若是先对付曹操,恐怕得费上许多时日,给袁术、张邈以可乘之机,倒不如先击退张邈、袁术,再来同曹操缠斗。”报~~~此时,有士卒急急忙忙的跑进堂内,单膝跪地,呈上一卷奏报,满怀兴奋的大声禀报起来:“燕县告捷,高将军于宣乡亭大破颜良,斩首三千余,虏获辎重数百辆。”听得这个突如其来的大好消息,吕布激动之下,握拳重重捶在了桌面,高喝了一声‘好’字,令人将奏报呈来。奏简打开,上面的确是高顺的字迹,苍劲有力,沉稳十足。信简中提到,颜良一连强攻数日,不能克取燕县,遂想着改道河内。结果大意之下,被高顺截断,打了个措手不及,大败而退。看完高顺的奏报,吕布心中早已燃起熊熊战意,当即大喝起来:“传我将令,五日之后,赶赴外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