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营帐里,张达、范疆平躺在凉席上,满身的伤痕虽然已经敷了止血的药膏,可哪怕稍稍侧个身子,便疼得锥心刺骨。“这姓张的下手也忒狠了些,枉咱们随他出生入死多年,如今居然落得这个下场。”张达恨声说道,无缘无故的差点被打死,这事儿搁谁身上,受得了?“要不然,咱两私下找主公说说?”范疆脾气稍好,不如张达那般急躁,给出了自己的看法。“别,可千万别!”张达听得这话,只觉浑身一寒,赶忙打断,与范疆细细分析起来:“主公和那姓张的可是结拜兄弟,他即便知道了此事,最多不过责斥几句。你看之前,张飞打死那么多的士卒,主公可曾对他有过半分实质性的责罚?要是让张飞知道,是咱两暗中告状,还不得把我两的皮给剥了!”范疆心有余悸,他可不想再吃鞭子了。张飞今天没把他两打死,算是他两命大,从阎王老爷的手里,把命给捡了回来。要是再来一次,还不如现在就死了算了。“那你说怎么办?”范疆目光瞅了过来,他素来缺乏主见,凡事都喜欢听张达的意见。张达沉默下去,暂时也没有想到好的办法。可一想起张飞酒醉时的暴戾模样,他心里头就有些没底,战战兢兢。“二位将军,何不投效大将军麾下?”此时,一道尤为突兀的声音响起。两人警惕的朝声音方向看去,在看清那人的穿着打扮之后,顿时松了口气,原来是他们营里负责后勤的杂兵。“本将军正与范将军商量要事,汝且退下!”张达眼眸一缩,摆出校尉的架子,冲那士卒喝道。“退下可以,我正好想去见见张将军。”相貌普通的士卒嘿嘿一笑,他嘴里的张将军,自然指的不是张达。“见他作甚?”张、范二人心头一紧。“自然是将二位将军方才说的‘好话’,全部说与张将军听。”士卒坦然说着,眯起眼睛笑意岑岑。“你都听到了什么?”二人更加神经紧绷,张达眼中甚至起了杀意。方才那些埋怨的话要是落到张飞耳中,他两肯定凉得彻彻底底。“该听到的和不该听到的,在下都听到了。”士卒搬了个小胡凳,就这样淡定的坐在了两人面前。眼前之人冷静、沉稳,言行举止间皆透着自信,完全不似一个普通小卒该有的气质。“你究竟是何方神圣?”张达死死盯着这名士卒,似乎想从他的身上看出究竟。“我是何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想死,还是想活?”士卒把主动权掌握在了自己手中,浑不为意的说着:“想死的话,我只需把你们刚才说的话,向张飞复述一遍,相信他很乐意亲手解决你两……”“你胡说!我二人与张将军戎马十余载,患难与共,仅凭你一张嘴巴信口开河,他怎会信你!”张达心中慌乱,嘴上却是硬着头皮反驳起来。“若他真器重你两,能下死手将你两打个半死?”士卒反问一句,“更何况,你又怎能确定,张飞不会信我?反正赌的是你两性命,我无所谓。”说罢,他站起身来,轻松无比的向帐外走去。两人见这家伙居然真的想去告密,看在眼里,心里头急得不行。若非行动不便,真想把这厮的脑袋给拧下来!张达压下怒气,冷声问道:“你到底想要如何!”士卒却不急不躁,有种稳坐钓鱼台的从容:“我此番,是想救你俩逃离苦海。”“别兜圈子了,有话直说!”张达没好气的说着,方才还想着置我于死地,现在又说要救我,真当我是三岁孩童?“杀张飞,投大将军。”嘶~此话一出,趴在榻上的张达、范疆皆是倒吸了一口凉气。果然,这家伙是吕布安插的细作!“你这厮,未免也太小看我二人了吧!我二人虽不是顶天立地的英雄人物,却也绝不会做那背主求荣之事!”范疆脸上带有激愤之色,似乎不愿行此鼠辈之事。士卒闻言嗤笑一声,却道:“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这么简单的道理,二位会不明白?”范疆沉默了下去,倒是张达犹豫起来。良久,他才缓缓道出:“张飞之勇,莫说是我二人,就算再来十个帮手,也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更何况,这里是刘备军的营地,稍有异动,就会引起巡逻士卒的警惕。“正面厮杀不过,难道你们就不知道选择合适的时机么?比如说,张飞烂醉之后……”士卒笑了起来。张达眼中一亮,似乎看到了希望。有了张飞的首级,何愁大将军不予他二人封赏?张达心头大喜过望,他还欲再问时,那士卒却已飘然离开,好似从未出现一般。没过几日,张、范二人便能下地走路活动。行伍之人不比闺中小娘,皮子糙得很,恢复得也快。张飞一如既往的醉酒,谁也不敢靠近。这一日,在听得张飞的阵阵鼾声之后,张、范二人蹑手蹑脚的摸进了张飞帐中。张飞趴在桌上,埋着脑袋,地上散乱着许多喝空了的酒坛。“三将军,三将军……”张达将匕首别在腰后,上前轻声呼唤,用手轻拍了两下张飞肩头。趴在桌上的张飞偏过头来,露出一对铜铃般的大眼珠子,仿佛正怒视着二人。两人见状,顿时间吓得魂飞魄散,赶紧跪地求饶,大呼饶命。结果求饶了好一会儿后,张达听得鼾声依旧,赶紧捂住范疆嘴巴。这时他两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张飞睡觉,不闭眼睛。看来,是天要亡你!张达缓过神来之后,便站起身来,目光中透着阴寒,他双手有些打颤的摸出事先准备好的锋利匕首,看向张飞的神情冷漠,口中低喃一声:是你不仁在先,所以,就别怪我两不义了!说罢,张达双手合握匕首,对着张飞头颅,猛地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