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到大,关月都是急脾气。
她想要得到什么,就一定要最短时间内得到。
而我,其实也并没有比她好多少,所以多年以来,我们俩也算臭味相投。如今,我们共同面对董铭阳这件事时,更是一同急得火急火燎。
艾晴现在不住在原来的家了,我们谁也联系不到她,她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知道她不好找,所以一大早,关月便来接我,她像是上战场一般,穿着一套迪奥的战衣,涂着姨妈色的口红,雄赳赳气昂昂的。和她一比,我就跟斗败的公鸡一样。
昨天晚上,我不光被董铭阳的事情折磨一宿,就连乔诺,也无故地消失。我给他发消息,他没回,打电话,他也不接。我不知道他到底发生了什么,想问关月,却又觉得不是时候。一路上,我和她都很沉默,找了几个艾晴常去的地方都扑了空后,她有些疲累的找了一家奶茶店,带我休息。
她终究是没有忍住,在服务生把那杯我最爱的口味的奶茶摆到我面前的时候,开口问道:“你和他是什么时候认识的,能说说吗?”
“是在我之后认识的,还是——”
她努力控制自己的微表情,想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可怜。这些,我又怎么看不出呢。
“是三年前认识的。”
我不知道她想听哪种回答,但很明显两种回答她都不想要。
“嗯。”她强颜欢笑地点头,“这么久啊,怪不得一开始你就不建议我喜欢他。”
我不吭声,因为我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但她若是问我,我一定会回答的。
“他喜欢你,对不对?”
她微笑着问,但我知道她那笑裏面到底含了多少悲凉。
她不知道,如果此刻我的面前有把刀,我恨不得把那把刀捅进自己的心窝子,只要她能好受。
见我沉默,她知晓般地点了点头,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问:“那你喜欢他吗?”
“我把他当成亲哥哥,他在我人生低谷的时候,一直保护着我。我欠他的太多了,可能这辈子都还不起。”
“原来是这样。”她自嘲般地笑了,“怪不得他会为了你伤人。”
“事情不是那样的!他没有做错任何事!关月,是我对不起你们,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意义。”
我着急辩解道。我不希望关月误会董铭阳。
“如果我把他救出来,你能答应我,以后再也不和他往来吗?”她没有开玩笑,比我认识她这么多年的任何一刻都要认真,“我知道自己说这些话很可笑,也很自私,毕竟你们才是关系最近的人,他为了你性命都可以不顾。”
“我答应你。”
我努力睁大困顿的双眼,咬字清晰得堪比上学时读课文。
关月根本没想到我会这样痛快地答应她,想要说什么,却被我打断:“其实在你不知道的时候,我一直在努力劝他接受你,因为我知道你是最适合他的人,你能带给他最好的路。现在我也依旧这样觉得,我的存在对他来说就是一种绵延不断的毁灭,我不能再当做什么都没有一样自私地活着。”
这次,换成关月沉默。
她低着头,垂着长长的睫毛,瘦弱的肩膀轻轻颤抖着。我真的不知道该拿什么话去安慰她,只好默默地将在心裏憋了许久的话告诉她。
“在这个世界上,你、他,还有我妈妈都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我谁也不能失去。所以一开始你喜欢上他的时候,我感到非常非常的困扰,一边觉得你是能够带他脱离黑暗的人,一边又怕董铭阳对我的感情伤害到我和你,所以我选择隐瞒,一直隐瞒,但纸是包不住火的。”
“如果我们有幸能把这件事挽回,我想我真的可能要与你们分开生活了,而你们看不到我,大概会过得更轻松。”
“那乔诺呢?”关月抬起头,眼眶红了,“你不要他了吗?”
乔诺。
是啊,乔诺该怎么办。
嘴角扬起一个苦涩的笑,现在还哪里有心情管他了呢,他既已处在最安全的环境中,我便心满意足了。
我知道我很自私,真的真的很自私,可我更多的是无能为力。
如果可以,我多希望现在经历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一场能够醒来的噩梦。我多么希望那个被关起来的人是我。这样,我便可以不用每时每刻都忍受着万蚁噬心、坐立不安的煎熬。
太阳即将落山,在我和关月即将放弃的时候,艾晴终于出现了。
我们俩靠着技校教学楼的墙根,分喝着一瓶可乐,抬眼就看见穿得跟机车妹似的艾晴和一个打扮得跟小混混似的男生走在一起。
艾晴看起来心情很不好,男生在旁边一个劲儿地讨好着,也无济于事。是啊,自己的父亲躺在医院昏迷不醒,换谁心情能好呢。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关月拿出跑八百米的架势,三步两步就冲到两人跟前,拦住了他们。
男生被我们的突然出现吓到,艾晴看见我们两个,本就冷着的脸蓦地变成怒目相对。
“你先回去,等会儿我去找你。”她转头对身旁的男生说。
男生看起来很听话的样子,嘱咐了她一下便走开了。
她知道我们此番找她的意义,吹了声口哨,那双丹凤眼无比蔑视地瞥了我俩一眼后,极为讽刺地说:“哟,两个千金大小姐找我哦。”
她一边说着,一边极为欠扁地摇着钥匙。
“艾晴,不用拐弯抹角了,我这次来,只想跟你商量你父亲和董铭阳的事儿。”关月果决得像是个久经沙场的女强人,“你开个价钱,多少我都给,只要你答应和解。”
话音一落,我和艾晴都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