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制海权的问题(1 / 2)

中国人称作“甲午战争”日本人称作“日清战争”的那场战争,是一场在陆上海上全面展开的战争,双方投入的地面兵力达几乎90万。

可是在电影《甲午风云》中,几乎看不到地面战斗,自始至终是写的北洋水师,是海战。

日本人描写日清战争时,着重点也是海战。

是不是对陆上战斗太轻视了?是不是不太公平?

不是,只要看看发生在海军省官方主事(相当于办公室主任)山本权兵衞大佐和参谋次长川上操六中将之间的一次交锋就知道原因是什么了。

当时能动员的日本陆军总共大约有24万人,而清军呢则有98万陆军。但日本陆军并不害怕那98万大清陆军,因为一来分得太散,不一定能动员的起来。二来清军的军事素养和作战能力确实不敢恭维。

所以川上主持制定的《征清大作战构想》在一开始根本就没有考虑海军的作用,一开口就是发扬200米内硬功夫,刺刀见红,打到清国的直隶平原,在那里和清军决战什么的。但川上在發表这个构想时,冷不防被山本权兵衞将了一军:“陆军有没有优秀的工兵?”

川上的回答是:“帝国陆军的工兵非常优秀。”

“那好,现在开始就赶快在九州到釜山之间架一座桥起来,要不然陆军过不了海。”

陆军这才注意到他们的作战计划理有根本的缺陷:没有考虑制海权。

山本说了下去:“征清作战是渡海作战,没有海军的护送,陆军无法登陆。在海军夺得黄海的控制权以前,运兵运粮的所有船只都在北洋水师威胁下,如果北洋水师一旦切断陆军的兵员,军火,粮草补给线,不管在朝鲜登陆了多少人,也不管这些人如何善战,就只有失败这个唯一的结果”

山本继续又说:“所以这次作战,海军最大和最终的任务就只是自主行动,夺得并且确保制海权。其余的陆军部队运输以及护航活动,都不能对海军的自主夺得制海权行动构成障碍”川上和在场的大山岩都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海权第一的论调。但是川上对于这种直截了当地反对自己的意见并不以为杵,听了进去。

山本只是一个海军大佐,而川上是陆军中将。那时可不是后来大将论箩装的时候,全部日本陆军就只有三位大将:陆相大山岩,参谋总长小松宫彰仁亲王和山县有朋。山县有朋当时是枢密院议长,预备役,小松宫是皇族摆设,就是说川上是陆军第二人,山本的发问,应该说是有点犯上的。

当然有一点很重要,川上操六也是萨摩藩出身。原来和山本权兵衞在鹿儿岛的健儿社是前后辈关系,要不然陆军第二人也不一定会听得进一个海军省主事的讽刺。

这样在那个《征清大作战构想》中才出现了根据制海权的变化而采取不同行动的方案。

这是后来被称为“日本海军之父”的山本权兵衞首次露峥嵘。

开战时只是一介大佐官方主事,并没有参加具体的战争策划和战争指挥的山本权兵衞就这样以简洁的比喻给陆军们上了一堂海权课。随着战争的进一步进行,山本权兵衞又在大本营移向海外和三国干涉上表现出了过人的预见力,从而被人重视。

和当时大多数日本海军军官一样,山本权兵衞是鹿儿岛人,萨摩藩的。十一岁时就参加了萨英战争,在弁天炮台帮着搬炮弹,在一起搬炮弹的还有后来的元帅海军大将东乡平八郎,炮手不是别人,就是现在的陆军大臣大山岩,英国舰队旗舰尤里亚勒斯的舰长和副舰长就是被这个炮台送去见上帝的。

山本权兵衞是海军兵学校第二期的,在海兵的时候是最让教官头疼的学生之一,最早几期海兵学生中和英国人打过仗的不少,除了对过去兵戎相见的敌人那种本能的抗拒以外,还有就是“老子来自战场”的自负,根本就没有把那些没有实战经验的大鼻子教官放在眼里,成天喝醉了酒打群架,火来了连英国人教官都敢打。

道格拉斯少校“做个绅士”的谆谆教诲对这帮近似于地痞流氓的学生没有任何用处,到后来只能采取最原始的“开除”方法。仅在1872年一年中被开除的学生就有158名之多,山本权兵衞是第二期中顽劣之首,但不知怎的逃脱了被开除的命运。

山本权兵衞的胡闹,还不仅限于酗酒打架。一次和别的士官们一起到品川的娼馆里去喝花酒的时候,看上了一个雏妓。当天晚上山本少尉就找了几个人做帮手在妓院后墙上架上梯子把那个雏妓从妓院里偷了出来,后来妓院找上门来,山本的一帮狐朋狗友帮他凑份子算是帮那雏妓赎了身,那个雏妓就是后来的山本权兵衞夫人津泽登喜子。这件事不知真假,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没有人知道山本夫人的出身,所有山本权兵衞的传记里都没有讲过山本权兵衞夫人的家庭出身,看起来这件事像是真的。

山本权兵衞在进入海军中央担任海军省官房主事以后不像别人那样经常在舰队和中央衙门之间来来去去,而是一直在海军中央,步步高升,几乎是日本海军中仅有的没有担任过舰队司令的海军大将。这种奇怪的经历,和海军大臣西乡从道的知遇有很大关系。

西乡从道是明治维新的大功臣,西南战争的大反贼西乡隆盛的亲弟弟。这哥俩有个共同的怪脾气,对自己的名字都不太在意。其实西乡从道的名字本来应该是“西乡隆道”明治维新后登记名字时,登记的官吏听错了,给弄成了“从道”西乡本人也不当回事,“从道就从道,道本来就应该从,这个名字不错”就这样成了“从道”更有趣的是,哥哥的西乡隆盛也是这样。西乡隆盛的名字本来应该是“隆永”而“隆盛”其实是这哥俩的老爷子西乡吉兵衞的名字,被人弄错了当成儿子的名字,西乡隆永也就将错就错成了西乡隆盛,真是有其弟必有其兄。

西乡是陆军出身,到海军来做大臣,自是不懂。但气人的是当过三次海军大臣的西乡从来也没有打算去弄懂过。那帮自认为是水兵的人很不服,看他不起,帮西乡大臣起了个绰号叫“原来如此大臣”因为西乡从道不太知道海军,听人给他介绍情况时常常会作恍然大悟状:“原来如此”西乡第三次当海军大臣的时候山本权兵衞已经当了一年官房主事了。西乡让主事帮他弄一份海军情况概要来,山本给了他一份,过几天去问看了没有。

西乡回答说已经看完了。这一下主事大佐爆发了:“不可能,准备这份资料花了7个月,大臣怎么能五天就看完了,你根本就没有看。”

西乡大臣笑了:“你还挺聪明,我确实没看”山本怒不可遏:“身为大臣,怎么可以如此不负责任?对部下的心血不屑一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