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知情人眼中,现在的郑氏想必是没有什么心思为桂家出来应酬了。不料蕙娘见到她时,她倒是神色安详,看着成竹在胸似的,倒是蕙娘有点尴尬:她回来得还算是比较着急的了,估计桂家那边的消息还没往京城送,桂家少奶奶很可能是来打探消息的,她这就等于是带着坏消息来的信使,说不定,从这儿出去,郑氏的笑脸就要变成哭脸了。
话虽如此,但该说的话那还是得说,一见面道过了寒暖,说了一点权仲白去俄罗斯的事,蕙娘便主动提起了桂含春,“万幸还是回来了,连公主都算得上是安然无恙,只是扭伤了脚踝,现在应该在宝鸡休养。”
这个消息,对郑氏等人来说应该的确还是比较新的,蕙娘进宫时虽然提了一句,但这几天的功夫,皇帝不是主动告知的话消息也传不到桂家。——谁知道皇帝心裏在想什么呢,看来,他估计是没给桂家送上详细的消息。知道桂含春没事,郑氏和杨善桐看不出有多激动,但听说福寿公主无事,郑氏还可,杨善桐却是高高挑起了眉毛,半晌才道,“哦,看来,公主真可说是福大命大了。”
蕙娘便格外多看了郑氏几眼,郑氏一扬眉,倒是格外爽利,她笑道,“世子夫人这是在为我担心吧?其实也没什么,要真走到了那一步,便是休妻另娶又如何了?她是金枝玉叶,难道我还要不识大体地和她争什么,倒搞得一家子都为难不成?”
蕙娘还没回话,杨善桐已在一边道,“嫂子,别多虑了,事情走不到这一步的。”
她语气笃定,蕙娘不由又多看了她几眼,把眉毛挑了起来,郑氏看了,只是一笑,她起身道,“我出去走走,你们慢慢地谈吧。”
这倒是爽快地把空间让给蕙娘和善桐密斟了,蕙娘目送郑氏出去,不免也对杨善桐道,“你这个二嫂,也是个奇人了,行事真是处处都出人意表。”
“说不上多奇,倒是看得透。这些年二哥一直被皇上有意压制,她本人身子也不好,有些事索性不管,让别人操心。横竖桂家元子的位置,别人想夺也夺不去的,更何况含沁对于承袭那个元帅的名头,从来都没有多大的兴趣。”杨善桐道,“既然如此,多一个人为她操心,难道不好吗?”
她似乎有些心事,在地上来回踱了几步,才唉声叹气地道,“男人不在家,有了事真是要抓瞎,现在局势这个样子,公公又远在何家山,只是给我下了死命令,虽说西北也不是没有改嫁的事,但我们大户人家,焉能允许再醮之妇进门?福寿若是真有这个意思,少不得也要让她再不能有这个意思。”
有些事,做是一回事,说是另一回事。假如福寿在回京路上出事,大家就是心知肚明是桂家做的,口中也不会带出一句不该说的话来。杨善桐这话不等于是在明示蕙娘他们家要把福寿给搞掉吗?蕙娘一时又惊又笑,道,“你干嘛和我说这个,快别说了,我也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杨善桐打量了她几眼,又放缓了语气,轻声道,“咱们也是共过患难的姐妹,现在不还打算一起对付鸾台会吗,我这会就是心裏有事,多说了几句话,你别放在心上……说句实话,就是真搞没了,难道凭着这几句话,你还到衙门里去告我?”
蕙娘不知她的意思,便道,“我虽不做这样的事,但难说会有人做,你还是谨慎些好……说得那什么点,你们家是还嫌皇上没理由收拾你们呢?金枝玉叶的性命,可不是闹着玩的。”
杨善桐便不说话了,她垂下头,过了一会才道,“呵,毕竟是皇上嘛,要用的时候,桂家人抛头颅洒热血,没得说,应该的,不用了,就开始嫌弃了,又要打又要用,咱们也没法,谁叫他是皇上,我们不是呢?”
她抬起头来,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又说,“真逼急了,大不了造起乱来大家一起死,我们打仗的人,难道还怕死吗?”
蕙娘白了杨善桐一眼,也加重了语气,道,“你这越发是胡说了!你再这样,我这裏可留不住你!”
杨善桐便又缓了口气,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我也就是随便说说……”
她说到这裏,忽然自己扑哧一笑,装不下去了,“哎呀,都是明白人,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实话说吧,也不知是谁那么缺德,给出了这个主意,主意倒是不错,却把我们两家坑得好苦。现在我们家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你们家,神医去俄罗斯,什么时候能回来?怕是心裏也有些没底吧,倒不如互相帮衬着,都给多出出主意,没准有什么难题,也就迎刃而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