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渐渐冷了,有些人一到这时候,就会手脚冰凉,老人会说,这是没人心疼。
如昔就是如此,从走进那间别墅开始,她就感觉到血液凝固了一样,手有些僵硬,墙上触目蜿蜒而下的丁香花,像是一根藤,一点点缠绕着她的心,勒紧了,感觉到疼痛后,她慢慢地扶着扶梯,缓缓上了楼。
仿佛什么都没看到,一切都不放在心上一样。疼久了,是不是真的会麻木?爱久了,是不是有一天会累到无力去爱?
她躺在床上,开着暖气,仰望着天花板,孩子没有了,她居然还躺在这里,只为了养好身体,演出一场戏,好在这出戏很快就会结束的。
她就是戏中的人物,不需要付出真正的情绪,出了戏,她会重新成为她自己。
不多晌,穆天域捧着一个食盒缓缓走进来,看着她发呆的模样,将食盒放在床头柜上,低声道:“这个是我叫的外卖,下午就会有人来打扫卫生、做饭。”
如昔点点头,不再说话。
“你的电话我充好电了,楼下也有座机,有事就叫我。”穆天域见她病恹恹的样子,轻叹了口气,站起身来道:“我有事先走了。”
“好。”
直到穆天域离开,如昔也没有扭过头去看他一眼,她要好好的静一静,刚闭上眼睛,门就被再次推开。
如昔皱了下眉,转过头来,就看见一只米黄色的拉布拉多站在门口,用一只爪子推开了门,去不肯进来,歪着头站在门外,黑黝黝的眼睛盯着她看,鼻子还一吸一张的,似乎在嗅着她的味道。
“知书?”如昔低低的唤了一句,知书立刻摇起尾巴,只窜了几下,就窜到如昔旁边,伸出舌头热乎乎的来舔她的手背。
真的是知书!如昔伸出手来,抚摸知书的脑袋,它撒了欢的摇尾巴,恨不得跳上床去,两只爪子搭在床边,直立着身子,沿着床边走来走去。
三年了,除了上次她看见过它一眼以外,已经好久没见过它了,没想到它居然还记得她的气息,还会如此热情的欢迎她的到来。
“知书——笨知书——”如昔的心情因为这只狗的到来,好了许多,这个世界上总有很多人会遗忘、伤害你,但是小狗却不会,它们会无比单纯的期待着你的宠爱,毫无理由的专一、真诚。
想起纳兰性德那首《木兰词》:“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零铃终不怨。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当年唐明皇和杨贵妃长生殿上许下的誓言,都在马嵬驿上烟消云散。
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一个会像商昊爱念昔一样爱她吗?
她不相信。
也不甚期待。
窗帘拉开,阳光淡淡的洒落在床前,她盖着淡紫色绣满丁香的被子,居然没有了太多的起伏,因为不再在意。
睡了许久,知书一直安静的匍匐在她的床边。
等她再度睁开眼睛,知书已经窜出门去,听声音十分欢悦,还有一个陌生的女声:“穆先生,回来了。”
如昔听见他低低的应了一声,脚步声就越来越近。
不想睁开眼面对他,她索性闭上了眼,继续装睡。
穆天域轻轻推开门,知书已经兴奋的窜进去,来到床边,用爪子扒着如昔的小手,舌头不停的去添她的衣袖和手心。
如昔无奈的睁开眼,拉了拉被子,半靠着床榻坐起来。
穆天域上前,将靠枕为她垫好。
“你哥把那个女人解决了。”穆天域抱起半大的知书,淡淡的开了口。
那个女人?如昔皱了下眉,想到那个略有些疯狂的女子,心底微微一颤:“解决了?是什么意思?”
穆天域看着如昔惊愕的眼神,又看了看她的小腹,眼中的沉痛一闪而过,声音却依旧淡淡的:“字面上的意思。”
“她死了?”如昔愕然地撑大着眸子,她纵然觉得那个女人可恶,甚至是害死她腹中胎儿的罪魁祸首,可是她也不至于死啊!“她毕竟是掬幽的代理孕母啊!”
“是她自找的。”穆天域双手交握,眉目清冷:“就算商昊不动手,我也会来处理。”
“你们怎么可以这么狠心?”如昔脸色发白,“她怀胎十月,就算孩子不是她的,也有了感情,她不过是做法极端了些——”
“如昔,起来吃点东西,阿姨做好饭了。”穆天域拍拍如昔的手背,想要扶她起来。
如昔却向后缩了缩,像是看着陌生人似的看着穆天域,他怎么可以在说完这些事后还那么无动于衷?难道生命在他们眼中就真的那么不值一钱?
“不想下楼,我端上来喂你。”穆天域站起身,放下知书,朝楼下走去。
“我不吃!”如昔喊道,她不知为什么,心里特别不舒服,本来她也是痛恨那个女人的,可是她罪不至死,而更可恨的是他,他的温柔、深情原来只属于念昔,而他的内心深处也有一颗冰冷的心,她不会忘记,他曾经对她有多么残忍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