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豫片刻,她转身:“带上——那把刀。”
刀。
断刀。
刀锋寒芒闪烁,酷似天边即将隐去的冷月光辉,冷冷洒在七十二号海域岸边。
一艘斑驳不堪的小渔船,在黎明前最黑暗时,呜呜拉着汽笛,缓缓靠岸。
四十多岁的船主,有个很酷的名字。
三浦友和。
数十年前,有个最红影视男星,也叫这名字。
只是胡子拉碴,背负沉重外债的船主,和“酷”这个字眼,实在没半点关系。
要是让他去当邋遢的代言人,应该还是很称职的。
三浦友和数年前,如果没有去田中此名开设的赌场内潇洒,绝不会从家资丰厚的上等男人,沦落到老婆跟人跑掉,只留下他和女儿,靠以往的脸面,东拼西凑买了这艘早该被淘汰的破船,下海打渔的处境。
每一个落魄的男人,基本都会酗酒……
就这样一个人,除了他那个贤惠的女儿外,又有谁会跟他外出打渔呢?
三浦轻盈就是他女儿,现年刚二十岁。
三浦轻盈人如其名,娇躯轻盈,美眸流转的轻盈,软软一笑时的轻盈,更是让原子幸存念念不忘。
女儿是三浦友和的命根子,谁敢伤害她,从他身边夺走她,他就敢拉开时刻挂在腰间的手雷,和谁同归于尽!
这个美丽的姑娘,跟着个废物老爸出海,简直是一种浪费。
不过,三浦轻盈从没抱怨过,只会体贴的照顾父亲。
她很清楚,她是父亲能否振作起来的最后,也是唯一的希望。
希望,渺茫啊——
连跟着出海打渔的帮手都找不到一个,仅靠父女两个,会有多么的累,可想而知了。
幸好,两个月前,出海归来去市场送鱼时,三浦轻盈看到了个乞丐。
很年轻,衣衫破烂,胡子拉碴,面容憔悴,狗都不愿意理——
但轻盈和他偶尔对视一眼时,却发现他的眼睛,好亮。
就像,那不是正常人该有的眼睛。
乞丐的眼睛虽然亮,却鼓荡着浓浓的悔恨,和自责,更多的则是绝望。
可等三浦轻盈愕然一呆,再次定睛看向乞丐的双眼时,他的眼睛却又木然起来。
这个乞丐是个哑巴。
最起码,三浦轻盈和他相处两个月了,都没听到他说一句话。
年轻的乞丐有手有脚,却不去工作,没谁看得起他,也没谁肯给他一口吃的。
乞丐好像也从来不和讨要,更不会像别的乞丐那样,给路人下跪求老爷太太可怜可怜给点美金,没钱可以刷卡或微信——
他就站在市场门口,脚下也没饭碗啥的,只在地上画了个圈,写了几个字:“我没钱吃饭。”
就特么这种乞讨方式,会被人可怜才怪。
三浦轻盈却因在偶然和他对望一眼后,心动了下,缓步走过去,问想不想跟她走。
女孩子诚恳的告诉他,她就是个小渔娘,和父亲相依为命,外债累累。
如果他能跟她走,可以一起出海打渔。
但在外债没还完之前是没有工钱的,却能管饱。
乞丐看着她,又看了眼她左手里拎着的食品袋,犹豫了很久,才缓缓点头。
就这样,三浦轻盈把乞丐领回到了船上。
正在船上喝酒的三浦友和,看到女儿竟然领回个年轻的乞丐后,顿时勃然大怒,抬手就把酒瓶子砸向他,骂他滚蛋。
酒瓶子在乞丐额头上砰然炸响,鲜血直流。
可乞丐却像没任何的感觉,只是木然的站在那儿,木木的盯着三浦友和。
三浦友和有些怕——用力推他,让他滚。
乞丐纹丝不动。
三浦友和拿起鱼叉,乞丐只是看着他,没有丝毫的惧意。
三浦友和没脾气了,再加上女儿的苦苦哀求,总算同意让乞丐留下来,却坦言要把他当牲口使用。
首先,乞丐要把重达数百公斤的铁锚从海水内拧上来,电机坏了不是?
乞丐没用滑轮,双手拎着铁链子,就这样徒手拔了上来。
沃草——
三浦友和彻底怕了,但希望乞丐能帮他干活,毕竟出海打渔时太累,他和女儿实在玩不转。
让三浦友和惊喜的是,乞丐除了不会说话,没事时只会坐在船头,呆呆望着海面,就连轻盈主动和他说什么都置之不理。
再就是,乞丐虽说吃饭比猪还能吃之外,干活却绝对是一把好手,还没任何的抱怨,和坏心眼。
乞丐,就是海神派来帮三浦友和干活的啊。
“哑巴,落铁锚!”
随着三浦友和的一声吼,盘膝坐在船尾的哑巴,立即站起来,顺手拎起沉重的铁锚,哗啦丢进了海里。
“爸,你又叫他哑巴。他叫沧海流星。记住了,这是我给起的名字,不许再忘。”
三浦轻盈从船舱内走出来,娇嗔着埋怨了下三浦友和,来到哑巴身边,抬起拿着毛巾的有手,柔声说:“来,流星,我帮你擦擦脸。”
面对轻盈的关心,哑巴却像没听到,甚至看都没看她一眼,快步走到旁边,再次盘膝而坐,傻呆呆的看着海水。
就像,一尊雕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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