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心中困惑,但沈穆清却没有心情见常惠。
“跟常师傅说一声,京都如今危在旦夕,让他想办法出城去吧!”
小厮应声而去。
但两人被这么一打扰,气氛比刚才活络了些。
沈箴劝沈穆清:“我再去问问。”
沈穆清也知道自己这是在为难沈箴……可她更担心萧飒。
叹了一口气,沈穆清从书房出来。
抬眼却看见了常惠。
他正低着头,在院子里踱来踱去。
小厮见了,忙解释道:“我让他走,他不肯走……”
听到动静的常惠已朝着这边望过来。
沈穆清一怔。
常惠的表情严肃而冷峻,一点也没有原来的轻松随意,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她突然就想到了那天在六娘家里第一次见到常惠时的情景……那犀利的目光……
沈穆清快步朝常惠走过去。
“可有什么为难的事?”
常惠远远地朝着她行礼。等她走近了,低声地道:“姑奶奶,我家里的事都已经安置好了。如果你不反对,我去帮您找萧公子。”
沈穆清怔愣,随后满天的喜悦把她吞噬。
“你说什么?你帮我去找萧公子?”
常惠点头。表情肃穆:“我在西北呆了快二十年,那边的关隘我都很熟悉。大嫂和两个侄儿我都安排好了。我帮您去找萧公子。”
沈穆清喜极而泣:“你跟我来。”
常惠笑着点头,随沈穆清进了书屋。
女儿带着一个矮个子男子去而复返,沈箴很意外,迎了过来。
“出了什么事?”
沈穆清拉着沈箴的衣袖:“常师傅说,帮我去找萧飒。”
沈箴愕然地望着常惠。
常惠点头,把自己的经历说了一遍:“……会说元蒙话,还有一些元蒙朋友,只是没见过萧公子,需要一幅萧公子的画像。”
没等沈箴开口,沈穆清已转身去叫小厮:“把庞管事请来。”
沈箴望着女儿淡淡地叹一口气。
从宛平到出事的大同,千里迢迢,而且找的又是个未曾见过的人,比大海捞针还要难……可看着沈穆清把常惠当成救命的浮木般,他临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就当是安慰人心吧!
很快,庞德宝来了。
沈穆清有些激动地把这件事告诉了他。庞德宝难掩兴奋,对常惠很是恭敬:“常师傅,请随我来,我找个画像的,把公子的模样画给您。”
常惠笑着点头。
他们给沈箴行了礼,连袂而去。
沈穆清双手合十:“但愿能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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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惠走的第二天,元蒙人与前往京师勤王的辽东军相遇,战了一夜,辽东军终于把元蒙人逼退了五十里。
京都诸人都松了一口气。
大开城门迎接戴胜辉。
戴贵从怀远且战且退,和父亲戴胜辉会合时,带出去的八万人马只剩六千人,这其中,还包括甘肃的一千五百人。
戴胜辉望着这些满身血污,神色疲惫的军士,泪流满面。
这可都是他的子弟兵啊……
一直保持沉默的京都官吏看着眼前的一幕,想到死在大同的那些同窗和同僚,也不知道是谁怒喊一句“都是王阉误国”,这句话,像导火索似的,把这段时间人们藏在心里的怒火点着了……官吏们不管一切地冲进了西华门,遇到太监就打……
代皇上监国的晋王吓得脸色苍白的,只知道拉着王盛云的衣袖:“阁老……阁老……怎么办?怎么办?”
王盛云冷冷一笑,望着内阁仅剩的两位大学士之一的胡信,道:“胡阁老,依我之见,只有处置了王公公的党羽以平众愤……”
不等胡信回答,晋王已迭声道:“阁老所言极是……快派人把王公公的党羽全抓起来,打入诏狱。”
发须皆白的胡信望着王盛云满脸的毅然,几不可见地淡淡一笑,拱手向晋王行礼:“那就请王阁老快派人去抓王阉的党羽吧!事情再拖下去,只怕会……”
未说出口的话,让晋王打了个寒颤,忙道:“是啊,王阁老,一切就拜托您了——我只负责监国而已。”
王盛云恭敬地向晋王行礼,然后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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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箴盘腿坐在临窗的大炕上,望着外面树叶舒展的老槐树,眉头紧紧地拧成了一个“川”字。
立在炕前的周百木就有些无措地望了在一旁服侍的沈穆清一眼。
沈穆清朝着他微微点头,笑道:“百木,这里没什么事了。你先退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