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穆清走进去,就看见一个面容陌生的的妇人正坐在花厅左边的太师椅上喝茶——她身后还立着个十三、四岁做丫鬟打扮的小姑娘。
那妇人四十来岁的年纪,中等身高,有些丰腴,头上插了几根金簪,穿了件宝蓝色十样锦的妆花褙子。虽然五官平常,但笑容关切,气度大方,很是利落的样子。
坐着的妇人应该就是房夫人了……站着的小姑娘应该是房夫人的婢女吧?
沈穆清想着,那房夫人已笑着站了起来朝她行礼:“是萧太太吧?”
“是!”沈穆清露出笑脸给她回礼,热情地和她打招呼:“房夫人!”
房夫人听了表情中就有了几分亲切,笑盈盈地道:“早就想来看看萧太太了,一直没有机会。萧太太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漂亮的很。”
客气话谁都会来两句。
沈穆清笑着请房夫人上座:“夫人太客气了……我也是早就想去拜访您了,只是爷一直呆在岩州卫,没有个引见的人,有心无力!”
两人坐下,房夫人让那小丫鬟给沈穆清行礼,沈穆清赏了那小丫鬟八钱的银锞子,让明霞带了那小丫鬟下去吃茶。
“萧太太以后长住岩州卫。远亲不如近邻。”房夫人看着微微地笑,和沈穆清寒暄,“现在人也认识了,以后我们常走动走动。”
沈穆清笑着点头:“正如夫人所说,以后要多走动走动。”
两人你来我往说的热闹,丫鬟上了两遍茶,眼看快到正午了,沈穆清也没能听出来房夫人的来意。
她索性笑着对房夫人道:“夫人第一次到寒舍,还请赏脸留下来吃顿饭。”
房夫人忙笑道:“那怎么能行!怎么好意思留下来吃午饭。”
不想留下来吃午饭,为什么还不告辞……沈穆清想着,越发觉得房夫人来意可疑。
“我一听小丫鬟们说是房夫人来了,就立刻吩咐厨房备下了酒菜,夫人无论如何,都请夫人体量我这一片苦心。”
她说的情真意切,房夫人很是迟疑。
沈穆清又说了几句留客的话。
房夫人眼中露出毅然的目光,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只是我家里的那位还等着我回去做饭……让杏儿回去报个信吧!”
杏儿就是房夫的贴身婢女!
沈穆清忙道:“看夫人说的,哪有把您留下来了,却让房大人饿肚子的道理。再说,您在我这里也不能安心啊!”说着,叫了小丫鬟,“去,给七爷说一声,就说我留了房夫人在家吃饭,房大人的饭没着落了,让他和房大人作伴去。”
小丫鬟应声而去,沈穆清又笑着对房夫人道:“正好我也可以和夫人说说心里话。”
房夫人听了连声道谢:“太麻烦你们了!”
“夫人说什么麻烦!”沈穆清笑道,“平日我们可是请都请不到。今天房大人能来,我们也是沾了夫人的光。”
沈穆清说说笑笑,叫了小丫鬟摆饭。
吃完饭,沈穆清又请房夫人唱了武夷茶。
当房夫人说房大人喜欢“西湖龙井”时,沈穆清承诺:“……我让人带一些来给房大人。”
房夫人向沈穆清道谢,那边萧飒的贴身小厮玉良进来禀道:“房大人说他还有事回卫所一趟,让小的来禀夫人一声,说先回去了。”
房夫人听了点了点头,赏了玉良一两银子,笑着对沈清抱怨:“……跟着他去卫所,连个学堂都没有,不跟着他去,又常常两头挂着。”
语气中并没有怒意。沈穆清知道她只是在和自己说笑而已,遂道:“还是孩子们的前程重要……”
房夫人点头,趋身对沈穆清道:“我听老爷说,萧爷是状元出身……我们想请萧爷去县学里坐馆。”
沈穆清愕然。
难道房夫人是为这而来……
我们?是又是指哪些人呢?
房夫人的目光就有了几分恳求:“我们家老爷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我却不想孩子们也呆在这里……你是不知道啊,前几年,元蒙打到了卫所,好几家的孩子……从那以后,我就下决心要把孩子们送走……我也知道,这件事你也得商量萧爷,我也是想来讨个信。要是萧爷同意了,郑大人会请段老爷来说项的。”
“段老爷?”沈穆清不知道此人是谁。
房夫人忙解释道:“段老爷单名一个楠字,是沪定县最鼎盛之家……不仅他们家愿意,就是城东的单家,城南的廖家,都是同意的。”
这个年代,尊师重教,能够到沪定县的县学里去教书当然是好,可她一想到这些家长殷切的希望,沈穆清不免觉得责任重大,忙解释道:“可我们家老爷是武状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