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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船临近了神宫的正门,紫龙君来到主神的旁边,俯身到主神的耳边轻声询问:“还是走后门吗?”
“嗯!”主神轻应了一声,用熟悉的温柔目光看了紫龙君一眼,虽时隔多年,但还是那个熟悉的感觉。
紫龙君又回到船首吩咐掌舵人继续沿小河前行,绕过神宫的正门,到距离净心殿较近的河岸才将船靠向岸边。
一行人上岸后沿山路又走了一段就来到了净心殿的脚下,雨末疑惑,这高高的城墙哪里有门?就算紫龙君和他都能沿墙飞身上去,那主神又怎么上去?要背上去吗?或者先上去几个人再扔下个箩筐把主神装上拉上去?
正在疑惑,却见紫龙君径直走向净心殿的基石处推了推,竟然有一道暗门,门开后闪出一条暗道,紫龙君先入,主神随之,雨末在后,又跟了一众兰儿、栀儿几人,雨末注意到之前给自己送汤的少年也在其中。众人进入暗道后,走了一段上坡路又来到一处门前,紫龙君轻轻一推,直接进入了净心殿的内室。
主神深居简出,随心随性。曾经住过的净心殿还是当年简朴的装饰,桌台几凳还是一尘不染,看得出虽无人居住,但仍是日日有人打扫。
忽的听到殿外有人跑动的声音,接着殿门开了,走进一个青年,一边走一边喊着:“紫龙君,紫龙君!”
紫龙君转出内室来到正殿中,那青年欣然迎上来,道:“我看到了紫龙,就知道是紫龙君来了。”
“明雾,先拜见主神!”紫龙君让开,主神和雨末从内室出来。
那青年一抬头,眼睛整得大大的,甚是惊讶,旋即笑容回复,跪拜道:“明雾拜见主神!”
紫龙君吩咐道:“去通知其他人来。”明雾应了声是退出了净心殿。
主神、紫龙君和雨末三人落座,不一会殿外又传了脚步声,这回听着来人众多,果然殿门一开,十几个青年齐齐的冲了进来。
拜过主神,诸人围坐。
雨末见到明震在神宫安然无恙,很是高兴,又见到这么多的雨国人,还有几个看着有些眼熟,心里知道这些人大多是与自己有血缘之亲的,甚至小时候见过玩耍过,所以分外的亲切。明震见到雨末平安的和主神、紫龙君一起来到神宫也是十分的愉快,两人对视一眼,接了一个微笑,一个点头。
看着主神有点茫然的眼神,紫龙君起身依次站到新来的青年们身后,依次介绍:“明雪、明雷、明霜、明霖、明霎、明霏、明霁、明雳、明震、明零!”
加上之前的明雾,一共十一位,独独少了明霄!
雨末赶紧上前拉住紫龙君的衣襟,轻声道:“紫龙君,明霄的事我一会跟你说。”紫龙君点头道好,又拉过雨末给十二星君介绍:“这是雨末!”
众人施礼。
主神使了一个眼色,紫龙君道:“雨末,你与十二星君先出去吧,主神要休息了。”
雨末随十二星君与主神和紫龙君告别,出了净心殿,明震一把拉住雨末,道:“雨末,你没事?赤龙君没有把你怎么样?”
明震回了神宫,不敢说起雨国灭国和明霄被自己所杀的事,所以始终对离开神宫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只字不提,也没有跟众人提过雨末。众人以为明震不过是跟之前一样从赤龙山受了很多的委屈,所以回来情绪不好,也就没有过问。
众人见明震似乎和雨末很是熟悉都好奇的围了上来,雨末看众人惊奇的表情就知道明震还没有跟大家讲雨国灭国之事,遂拱手道:“各位哥哥好,我们找个地方说话吧。”接着拉着明震叹了口气,有些话总是要说的,明震不忍心说,这次主神回来是非说不可了。
雨末随十二星君来到了神宫的第七进聚星堂,这是平时十二星君在此听明君教诲的地方,雨末落座对众人道:“各位哥哥,你们可否知道,雨国已经在六年前灭国了…”
雨末一句话出口,明震的眼泪就不自觉的流了下来,他看着面前的众兄弟,尤其想明霄,再看看这十二星君常常聚在一起的聚星堂,思绪飘回了刚来神宫的那一夜。
十二个少年整整齐齐排成一列,明君一个个扫过去见个个衣着华丽,面容端正,身材不胖不瘦,面色有凌厉有焦躁,也有胆怯和害羞。
“谁最年长”?
明雷左看看右看看,真不愿意相信自己是那个要应声作出反应的最年长者,妄存着侥幸希望有人能够突然站出来做那个最年长者。
旁边的明霖突然推了自己一把,并示意明雷应声。
明雷只好极不情愿的站了出来,“明君,是我,明雷。”
明君道:“你做兄长的,要约束好众人,临寝要静心,不可喧哗!”
“是,明君!”明雷应允道。
内心却暗暗叫苦,喧哗的众人哪里有我?这喧哗的众人又岂是我能够约束的了的?
众人待明君出门后,又默立了片刻才挪动脚步,却并没有退向卧榻,而是团团将明雷围住,明震一道凶光扫向明雷,就吓得这位最年长者心里一惊,身上一抖。
另有几位也是用不服不忿的眼神齐齐杀向明雷,这倒霉的最年长者,偏偏除了年龄最长再无任何的优势。
母亲的身份不是最尊贵的,自己的本事不是最大的,功课不是最好的,志向不是最高的,胆子又小,性子也柔弱,仅凭最年长者这怎么能约束这些从小各各养尊处优的王子们,何况这其中还有一向性情乖张的明震;天生调皮捣蛋惯常作妖搞怪的明霄和明零;年级轻轻就武功高强的明霏。
正愁如何退出目前的囧况,突然明震伸出一只手指戳向自己的肩头,明震剑眉星目,眉眼间透露着英气,每个和他对视的人都能感到咄咄逼人的霸气。接着明霄也坏笑着戳上一根手指,并斜眼看了一眼明雾,示意他也来戳一戳这个最年长者,须臾整整齐齐左肩头四根手指,右肩头四根手指戳的明雷异常尴尬。
站在最外的明雳和明雪个子小,胳膊短,也想来凑着热闹,却抬了抬胳膊没够到只得作罢。
明霜向后拉了一把明雷,侧过半个身子挡在明雷面前,乖巧的讨好,“各位哥哥弟弟,天色晚了,我们快睡下吧!”
面对这位皮肤异常白皙,一笑就两眼弯成月牙,脸上露出浅浅两个酒窝的少年,任谁都难免多些怜爱,再说这年长者并没有约束众人的原则也宣示的足够清楚了,手指一根根依次滑落,寂静中众人纷纷走向自己的卧榻就寝。
“我们得报仇!你为什么要帮西陵国退了神军?难道不应该杀光西陵国人吗?”明零腾的站起,众人也是义愤填膺,雨末也曾经有这样的志向,只是目睹战场之残酷,杀戮之无情,终于还是听了紫龙君的话,愿意放下怨念。
面对指责,雨末求助的看着明震,他不明白为何明震当时能忍住复仇的恶念,明震低着头道:“我杀了明霄。”
这招倒是帮雨末解了围,但是明震立刻成了众矢之的,和明霄最为要好的明雾竟直接拔剑相向,明震并不躲闪,雨末赶紧抢到明震的身前,顶住明雾的剑锋,道:“他是不得已的,赤龙君逼他,你们也知道赤龙君那个混账东西…”
明震一把将雨末推到一边,厉声道:“不可以这样说师父!”
明雾挺剑要刺,其他人有跟着拔剑的,也有要上来拦的,一时乱做一团。雨末突然从地上翻身起来,拎着明震的衣领道:“你杀了明霄还没有跟紫龙君请罪!还不快随我去找紫龙君!”
明震被雨末拉的仰面向后栽去,正好躲过了明雾刺来的剑,明震想跟明雾打也不行,不躲让他刺,也会召出明霄伤了明雾,只能顺势一翻身爬起来跟着雨末往聚星堂外跑去。
这十二星君听雨末要拉明震去找紫龙君请罪,倒是也不敢追去,毕竟对紫龙君还是惧怕几分。
雨末拉着明震跑了一阵,见其他人没有追来慢慢放慢了脚步,嗔怪明震道:“你也真沉得住气,这么久了还是憋着不说。”
明震叹了口气道:“我若说了雨国灭国,他们能直接杀去西陵国,我若说了我杀了明霄,就如刚才…”
雨末也叹了口气道:“明霄的事,紫龙君那…”
两人叹着气回到净心殿,见兰儿和栀儿正关了殿门出来,雨末上前问道:“主神睡下了?”
兰儿见是雨末,还是没好气的说:“睡了,紫龙君也歇下了,你快退下吧。”
雨末知道这兰儿还是气他猎光了紫龙山的山鸡要猎兔子,一脸堆笑讨好的说:“兔子姑娘…”一时没想起来兰儿的名字,只记得这姑娘跟兔子有关系竟脱口而出叫了出来。
这下又惹到了兰儿,拿剑鞘直接戳到了雨末的下腹部,戳到雨末哎呀了一声蹲了下去,其实雨末倒是也躲得开,只是觉得想给这姑娘戳一下就戳一下吧,也许能给她消消气,索性不挡不躲。果然,兰儿戳了这么一剑,脸上就显出了很过意不去的表情,收了剑道:“还不快走?”话说的不善,语气却温和了很多。
雨末捂着腹部站起来,道:“蓷儿呢?去了赤龙山还没回来吗?”
兰儿没有回答,但是也没有再撵雨末走,也没有阻止一旁的栀儿回答,算是关系缓和了不少,栀儿轻声道:“还没,已经羽箭传书告诉他我们都到神宫了。”
“紫龙君怎么想的?让蓷儿去赤龙山,那赤龙君要是扣下他不让回来岂不糟糕?”
“主神在,赤龙君岂敢乱来?”兰儿道。
主神如果还是之前的主神,倒是可以这样说,可如今…
可能是听到了殿外的声音,紫龙君轻推殿门出来了,见众人都神情紧张,面有担忧之色,问道:“何事?”
雨末本来是和明震来要找紫龙君说明霄之事,此时却觉得蓷儿的安危更为要紧,慌忙道:“紫龙君,我们担心蓷儿去了赤龙山几日还没有消息,怕他在赤龙山遇险。”
紫龙君吩咐兰儿和栀儿守在殿门口,拉着雨末招呼着明震到了离净心殿稍远的一处空地,对雨末道:“你熟悉赤龙山的情况,我推你的灵去看一下。”明震侍立一旁警戒,护卫两人的安全,推灵之时不可受到惊扰,否则灵游体外的人身心灵都会受到伤害。是尔,推灵一般都在极安静没有人能够惊扰的地方进行,但此时紫龙君既不放心主神的安全,又急于探知蓷儿的情况,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在能够看到净心殿前的空旷之处实施推灵。
雨末盘腿坐好,凝神想着烈焰堂,如果蓷儿在赤龙山即使不在这里,也有可能在这里获知蓷儿的下落。紫龙君轻轻一掌拍在雨末的背上,有点眩晕之后慢慢睁开眼睛,周围一片漆黑,雨末伸手一摸,触碰到一处硬物,这应该是烈焰堂殿台后排的一根金柱,雨末怕赤龙君正在烈焰堂内,所以推灵之时他一直凝神想着烈焰堂主座之后最末一排的金柱,待自己的灵出现在烈焰堂也好躲避殿内众人的目光,却不料,这烈焰堂根本没有人,灯火也没有,一片漆黑,雨末摸索着想走出烈焰堂,打探消息总要到有人的地方才行,谁知摸了半天,还没摸出烈焰堂的灵就回到了本体,神志恢复之后,只能十分惭愧的对紫龙君道:“啥也没看到,烈焰堂中无人,还没摸出去,就回来了。”
紫龙君有些失望,又问:“你可记得蓷儿所用之剑的模样?”
雨末想了想摇了摇头,架是打过,剑也见过,但是没有仔细瞧过。
要想找到蓷儿,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按他身上之物去找,蓷儿的剑紫龙君自然是知道的,但是雨末尚没有学过推灵,此时现教也来不及,只能作罢。
紫龙君刚要起身,雨末却一把拉住紫龙君道:“再试一次,我去赤龙山找翎羽问问。”雨末其实也一直惦记着翎羽的安危,本是说好了让翎羽投奔紫龙山,但是当日赤龙君就封印了紫龙君,翎羽不可能再进紫龙山,他又出不了神界,那极有可能又回到了赤龙山。此次如果能够推灵去找到翎羽,一方面可以知道他的现状,如果翎羽还在赤龙山也可以顺便问出赤龙山的情况。
“翎羽?”紫龙君也没有时间细问,又见雨末满是哀求急切的神情,只道了声好,重新坐好。
翎羽的鞭子雨末是常常把玩的,因为在上赤龙山时被列鬼吓的不轻,就对这可以驱赶列鬼的鞭子很是感兴趣,虽然自己得了赤龙君的降龙鞭还没有试过驱赶列鬼,但是之前已经跟着翎羽用他的鞭子学了很多的招式,是尔之前在紫龙山阻止赤龙君之时,自己能够手持降龙鞭用的颇为顺手。
雨末凝神想着翎羽的鞭子,他在手中把玩使过很多次的鞭子果然带雨末找到了翎羽,只是雨末却不知翎羽是在何处,只见翎羽正低头扶着一个姑娘,似乎那个姑娘在哭泣,翎羽在安慰…
一个姑娘,雨末震惊之余急忙闪身在室内找地方躲藏,环视一周,似乎是在一个营帐之内,哪有地方躲藏,幸好是在晚上,室内很是昏暗,那姑娘伏在地上哭泣,翎羽也没有抬头,都没有看到雨末,而此时这座营帐之内也没有其他人。
再仔细去看,那姑娘身下倒是还有一个人,面伏白布,是个死人。雨末很像上去掀开白布看看这个尸体是谁的,也想拉过翎羽问问这个姑娘是谁,这是哪里。
正在这时,一人掀开营帐的门帘走了进来,雨末不知来人是谁,急忙蹲在了营帐内的黑暗角落里,那人径直走到那个姑娘身后,道:“三公主,节哀!”
是三公主,米安国的三公主,怪不得翎羽跟着她。
来人又道:“赤龙君醒了,说目前大营中粮草充足,让米安国的余部暂且留在这里。”
三公主停止了哭泣,翎羽扶着她坐了下来,叹了口气,道:“庆枫,你带些人将我大哥的遗体带回去安葬,我留在这里定要保住米安国的国界不再受西陵国的侵扰。我们的人留在这里也好,自己的伤员加上北苍军目前也还有很多的伤兵,都需要医师照料。翎羽,你去看看赤龙君的伤。”
雨末见三公主居然让翎羽去给赤龙君看伤,急的顾不得暴露自己,从黑暗里窜了出来,阻止道:“翎羽,不可!”
账内三人都吓了跳,翎羽见是雨末,忙道:“三公主不要惊慌,这是我的哥哥。”
三公主和庆枫听翎羽说是自己的哥哥,以为也是米安国人,就都放下了手中的兵器,只是好奇的看着这团亮亮的白光显现的人形。
雨末知道时间急迫,自己的灵马上就要回到本体,急急的问:“翎羽,可见到紫龙山的蓷儿了?”
翎羽答:“蓷儿正在营中,他来见赤龙君,赤龙君伤重晕在了北苍军的阵前,北苍将军护送赤龙君回到营中后一直昏迷,得庆枫的医治,刚刚醒转…”
翎羽还没说完,雨末的灵就消失了,回到本体后,雨末急忙向紫龙君汇报:“蓷儿在北苍军营中,赤龙君和三公主也都在。”
灵力耗尽,紫龙君和雨末都很是疲劳,静坐了片刻紫龙君起身道:“去休息吧,明日告知主神即可。”
台阶下十二星君吵吵嚷嚷的上来了,雨末一看十二星君来了,拉着明震赶紧告辞紫龙君往净心殿前的侧门廊走去,这边紫龙君皱着眉头呵斥十二星君:“主神已经睡下了,不可喧哗,还不退下?”
明零上前拱手施礼后,带着哭腔质问道:“紫龙君可知道雨国已被西陵国灭国?”
紫龙君不置一词,冷然一脸的肃穆,看不出任何的表情。但如此波澜不惊倒是明显说明他早已知晓了。
明零接着说:“我们要去求主神为雨国报仇。”
紫龙君还是不置一词,但仍是拦住去路,不准他们往净心殿去。
明雾上前道:“紫龙君可知道明霄被明震所杀?”
紫龙君没有说话,但是眉角拧了一下,转身朝雨末和明震刚才离开的方向走去。
十二星君见紫龙君不理人,听了明霄被明震杀了竟然转身就走,都有点意料之外的不知所措。
明雾双眼已经哭红,率先一步往净心殿走去,其他人也跟着来到殿门外,兰儿和栀儿还守在门外,明雾到了殿门口,撩起衣襟前摆跪在殿前,其他人也齐齐跪了下去,他们无法待在房间里,巴不得天立刻就亮了,他们就可以立刻冲到主神面前求主神为他们去报仇。
那边雨末听到明雾将明霄的死讯告诉了紫龙君,又看到紫龙君往他们这边来了,怕紫龙君找明震算账,拉起明震就跑。
明震还想挣脱,雨末道:“赤龙君受伤了,很重,快随我去看看他吧,你师父都快死了,还在这磨蹭什么?”
明震听说赤龙君受了重伤,心里一急,倒是立时加快了脚步,变成他拉着雨末跑了。
两人一路跑出了神宫,雨末累得跪趴在地上,明震又回来拉他要继续跑。雨末求饶道:“别急,别急,赤龙君是受了伤昏迷了几日,但已经醒过来了,估计死不了的。”
“那你刚才说...”
“我不是怕你不跟我走吗?”
明震道:“杀了明霄这件事情确实是我的错,我早晚要面对。明霄是紫龙君的爱徒,即使紫龙君要杀我,我也没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