啦啦队训练室里,一如既往地井然有序,而大家都心照不宣地沉默着。
“好的,肩膀用力,膝盖弯曲,不用怕,好的,走……”
禹桦青行走在女孩们中间,锐利的目光像是一把经年累月切除病灶的解剖刀,不厌其烦地指出每个人动作上存在的问题。
时杳杳总是会把目光停驻在她身上很久很久。禹教练就像是空山里隐匿的一池水,不起波澜,她的心思埋在水流深处的淤泥里,是你的视线根本没有探知到的地方。
不显山不露水,很多时候她注视着你,会让你有一种她什么都已经明了的感觉,就像现在——
“时杳杳。”禹桦青面无表情,“下一周要学习抛接动作,你通知大家不要缺席。”
“好的。”看着禹桦青紧盯着自己的眼睛,时杳杳有些局促。
好在没过多久,禹桦青就移开了视线。
但是,时杳杳的心中有了另外一层担忧——丁若莹已经有三天没来训练了。
这三天里,她尝试着联系丁若莹,但是都被拒绝了。
“嗯哼——”陆晚嫦站在时杳杳身后清清嗓子。
时杳杳面无表情:“什么事?”
“丁若莹没来,教练让我和你一组。”陆晚嫦有些不自在,蹙着眉头看起来有些不耐烦。
时杳杳挪开一点给她让出位置,她不客气地坐下。
两人都没有说话,气氛有些冷,陆晚嫦像是在掩饰什么目光四处瞥,还趁着压腿的间隙不经意开口:“真是麻烦,她不来,还打乱我训练。她如果决定要放弃了,尽早说出来,可别影响别人。你说那天我也没说什么,她怎么就这么玻璃心呢!你是她朋友,到底怎么回事啊,现在她们都认为是我赶走她的,我冤不冤啊!”
“她白受了你这么久的闲气,她冤不冤啊?你那天晚上什么心态你心裏没数?”时杳杳微笑着,可是眼里没有一丁点笑意。
那天晚上陆晚嫦与丁若莹的对话,时杳杳已经了解了个大概,她能猜到丁若莹的突然退出是出于什么心理。
此时,时杳杳的微笑中有一种距离感。陆晚嫦一直觉得时杳杳是好相处的人,第一次见她露出这样的表情,也第一次听到她说带刺的话。
陆晚嫦有些愣怔,也有些委屈:“怎么就怪我了?我说什么了,我一片好心倒是我的不是了?我对她凶你们觉得我仗势欺人,我关心她你们又觉得我虚情假意,你们怎么这么难伺候呢?不管你信不信,那天晚上,我根本没想羞辱她,我犯不上那么做,也没有你想得那么卑鄙。”
“你真的觉得在这件事情上你一点责任都没有吗?”时杳杳拉长了话音。
陆晚嫦斜着眼望她:“我有什么责任?普度众生是上帝干的活儿,我没那个义务也没那个责任。她自己训练稍微艰苦点撑不住还赖上我了是吧,自己没恒心没定力怨得了谁啊。”
她几乎是半吼着说出这一段话,吼完之后她像是一只脱力的兽一样喘着气。
“周末跟我走一趟吧,如果到时候你还觉得你一点问题都没有就当是我错了。”
时杳杳的声音很轻,话语的分量却重得出奇。重到陆晚嫦错觉有一双手在自己的身体里灌满了铅,让她没有办法拒绝,所以,她轻轻点了点头。
清晨,空气里飘着蒙蒙的雾,还透着些寒气。
“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你叫我出来到底什么事?”陆晚嫦看着手上Bvlgari石英腕表,惊叹号一般的指针指向五点的位置。
“到了。”时杳杳的双目璀璨得如同寒星,手指着不远处一家没有招牌的小店。
“这是哪儿?你带我来这就为了看这么家小破店?”她只是看了一眼那家简陋的小店。
“你不是说丁若莹没恒心没定力吗?你不是说她忍受不了训练吗?这是她家开的店。”时杳杳一边说一边朝着那家店走去,“你觉得这个点早吗?丁若莹怕她妈妈太劳累,每天都要这个点起来帮忙。也许在你眼里这是家小破店,但这家店却是她家的支柱。你从小就没有吃过生活的苦,活得肆无忌惮不把钱当回事,但是丁若莹不一样,她的生活是流着汗的,她是个骄傲的人,你可以无视她,但是你不能轻视她。”
陆晚嫦不由自主地跟上。
店门口。
“阿姨,忙着呢?”时杳杳靠近丁母,热情地打着招呼。
丁母抬头看了一眼,见是时杳杳,便热情地笑了起来:“哎,杳杳啊,你怎么来了?吃过早餐了吗?阿姨给你来一份米粥吧?”
“不用不用,我吃过啦,我来找若莹。”
“她在后面呢,你自己去吧。”丁母想起什么似的,有些窘迫,“杳杳啊,那个,阿姨上周误会莹莹去KTV的事,她一直闷闷不乐的,你帮阿姨开导开导她啊。”